35、第 35 章

    但是舊習慣太難改。

    車裡頭沉默了一會兒,姜頌主動開口了,“公司那邊怎麼樣了?除了你郵件給我的,還有沒有別的事兒?”

    邢策還在生氣,口氣挺生硬,“公司裡頭沒,沒什麼事兒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哪兒有事兒?”姜頌微微挑眉。

    邢策打了個方向燈,準備左轉,“那個姓張,的老頭子,查出癌來了,好像挺嚴重的,已經到醫院裡住著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張如森?”這事一點徵兆沒有,姜頌很吃驚,“他身體不是一向很硬朗嗎?”

    他記得張如森有座房子就在公司附近。

    六十多歲的老頭子,每天上班下班騎山地車,戴著頭盔護膝很搶眼,好多公司員工都在路上常碰見他。

    “越是不得小病的人越愛得大病,而且年,年輕的時候喝那麼多大酒,歲數大了總,總會體現出來。”邢策又忍不住多說他兩句,“你也一樣,現在情形不像幾,幾年前那麼大危機,當時耗那麼厲害……現在你該養著就養著,別到時候歲,歲數大了一身毛病。”

    姜頌低著頭笑了笑,沒接他的話茬,“他在哪個醫院?”

    邢策瞪他,“你可,可別是要去看那個老東西!他當著整個董事會叛入吳家,你,忘了?”

    “這是兩碼事。”姜頌垂下眼睛,“他是姜家舊人,生病了該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邢策知道說他也是白說,索性不再費那個口舌,直接掉頭往醫院開。

    “要上去你,你自個兒上去,我在下頭等你。”邢策臉上氣鼓鼓的,把車門解了鎖。

    “行,那我快點兒下來。”姜頌下車關門,獨自進了醫院大樓。

    腫瘤科的住院部有一種沉甸甸的氣氛,出入的男女臉上都帶著心事。

    正是探視時間,姜頌找到了張如森所在的單人病房。

    張如森正獨自坐在沙發上修剪一盆月季,茶几的几面上散落了一些枝葉和澆花的清水。

    除了身上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,眼袋略微深了一些,他看著和從前並沒有太大不同。

    抬眼看見姜頌,他不大客氣地開口:“你來這兒做什麼?”

    “聽說張叔叔身體抱恙,我過來探望探望。”姜頌把在醫院門口買的水果花籃放在床頭。

    張如森有些不屑一顧地笑了一聲,“過來看看我什麼時候死?你放心,我都找好醫生了,像我這一期的腫瘤,治好的多了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希望您早日康復,長命百歲。”姜頌在他身邊坐下,接了他手裡園藝剪,仔仔細細把伸出來的盲花枝修乾淨,“小時候您教過我修月季,到現在我也還沒忘。等您康復回家,我找幾盆綠萼送過去。”

    張如森面上帶著些冷笑,朝他做了個“打住”的手勢,“你別跟我這惺惺作態,耍這些小聰明沒用了。我跟姜家斷了就是斷了,股份你也沒讓我帶走。我在姜家的功勞苦勞你都一併視而不見,現在來打什麼感情牌?”

    “我小時候,您常常誇我聰明,怎麼現在我長大了,反倒成了小聰明?”姜頌一邊剪著花枝,一邊笑微微地看他。

    張如森是他父親帶入公司的第一批元老。

    剛被姜正國聘用的時候,他還不過是個年近不惑卻事業無所成的普通中年男人。

    那時候他連正經房子都住不上,時不時要到姜家來借住過渡。

    小姜頌挺喜歡他的。

    因為張如森一來,總給他講一些推理小故事,或者帶他猜謎語。

    兩個人歲數差得多,卻成了忘年交,還有自己的小暗號。

    姜正國事業上升期的時候,姜頌剛剛上小學。

    後來張如森跟著姜家賺錢買了新房,偶爾姜正國沒空,就委託姜頌幫忙帶他一天半天的。

    和全身心專注商業的姜正國不同,張如森有那麼一些不花大錢的愛好。比如拾掇一些花花草草,養養王八金魚。

    小時候的姜頌也是喜靜不喜動,抱著筆墨紙硯,能照著張如森那些小玩意兒畫一整天。

    “我從老師家學完字,常到您家裡畫畫寫字。您覺得我總揹著一大包東西往返太辛苦,怕我個子長不高,還專門在家裡弄了間屋子給我備上文房。”姜頌剪好雜枝,把剪刀放下,輕輕笑了,“您誇我月季畫得最好,還挑了一幅紫袍玉帶圖掛在了客廳裡。”

    張如森沉吟片刻,“姜頌,既然你還愛提這些舊事,那我也念著那點舊交情,給你一點忠告。”

    他手搭在膝蓋上,食指輕輕地打著節奏。

    姜頌看著他的手指,聲音很輕,“您講。”

    張如森冷哼道:“姜家算是你父親辛辛苦苦打拼下的江山。但你,姜頌,性情溫吞倔強,仁慈有餘果決不足,絕非是做生意的良材。

    當初姜家落在你手上,你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在它凋落之前迅速售出止損,而不是死咬著不鬆口。”

    姜頌靜靜地聽著。

    “我聽說了,你買下我股份的錢是顧氏能源墊的。顧長浥就好像你的反面,手段高超雷厲風行,是天生的商人。姜家落到他嘴裡連一根骨頭都不會剩下。”張如森點點幾面,將剛剛落在桌面上的水蹭開了一些,“我奉勸你早日拋售姜家股份,那筆錢也肯定夠你這輩子吃喝不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