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3、第 33 章

    “来就来吧, 带,带什么东西。”邢策接了姜颂手里的牛皮纸袋子,有点不大乐意。

    “又不是给你的,一点儿小首饰罢了, 逗老太太开心。”姜颂头两天找人开了两方老坑玻璃种, 磨成一对镯子加一副耳环, 又添了不少克拉钻,编了一挂翡翠钻石项链。

    “成, 你怎么过来的?”邢策看了一眼他身后,“顾, 顾长浥呢?不来了?”

    他今天是东家, 要招呼客人,没能亲自去接姜颂。

    “没有, 他停车去了。”姜颂摘了围巾手套, 酒店里的暖气激得他抖了抖, “这天儿, 齁冷。”

    听见顾长浥也在, 邢策的表情陡然一悚, “真, 真来了啊?”

    姜颂点点头, “嗯, 你俩不是说好的?”

    “谁跟他说好了,我那不是就,客气客气……”邢策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说曹操,曹操到。

    顾长浥提着一个布包也进来了,在姜颂身边立住。

    他比姜颂高小半个头,一身麻灰色的长大衣, 围着姜皮纹的长围巾,正好衬他金黄的瞳色。

    姜颂身形瘦,派克大衣外面披一条羊绒斗篷,倒也不显得臃肿。

    乳白配着鼠灰色,意外地让人觉得顺眼。

    两个人都是很低调的穿搭,但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回头看看他们,目光里是遮不住的钦羡。

    “你,你也带东西了?”邢策惊讶地看着顾长浥,“你俩一一起来姜颂带就行。你一个小辈儿,用不着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是姜先生的粥,他现在还是不能吃普食。”顾长浥解释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哦哦哦。”邢策拍了下脑门,把他们往里让,“我妈在,在里屋歇着呢,我要不,领你们去见见?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姜颂稍微有点紧张,用手捏了捏两颊,企图捏出来一些血色。

    他用力抿了一下嘴唇,问顾长浥:“我嘴唇儿红吗?”

    顾长浥低头看他。

    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,他又气血不怎么足,嘴唇只是淡淡的樱粉色,并算不上红。

    顾长浥把拇指压在他的唇珠上,极慢地揉了揉,轻声开口,“红了。”

    邢策在旁边站着,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骨碌出来了。

    姜颂全然没察觉出什么异常,又转头问邢策:“真的红了吗?”

    他皱皱眉,如实说:“现在的确是红,红了。”

    顾长浥给揉红的。

    邢策走在前头,把他们让进大套间的休息室里。

    邢策的母亲苗红云女士正盘腿坐在罗汉榻上。

    小老太太穿了镶毛圈的大襟夹袄,在脑后盘着一个发髻。

    她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老花镜,一串珍珠眼镜链垂在脖颈间。

    看不出来已经七十了。

    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,听见人来也没抬头,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。

    空气有些胶着,姜颂嗓子眼略微发紧,看了一眼邢策。

    “妈。”邢策抬着嗓子喊了一声,“我表哥过,过来了!”

    老太太跟没听见一样,还是盯着手里的手机。

    “要不我……今天先回避?改天我再专门登门?”对外人倒是无所谓,但是对亲人,姜颂从来不敢大意。

    他怕小姨其实并不愿意见他,都是邢策一厢情愿安排的。

    “我就说别出二饼别出二饼!你这点炮儿还得拉上别人!”小老太太把手机往罗汉榻上一丢,打开语音学着南方口音骂对面,“一群衰仔!死扑街!”

    “妈妈妈……”邢策气结,把榻上的手机没收了,“你一会儿,再打,人家姜颂过来了!”

    小老太太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,珍珠串子“劈里啪啦”地响。

    她看着姜颂咂了咂嘴,“来了啊。”

    “嗯,小姨,祝您寿诞吉祥,长命百岁。”姜颂恭敬地给老人鞠躬。

    苗红云手里抓了一把瓜子,抬眼看了一眼姜颂,“模样倒是和小时候没变,鼻子眼睛都很像。”

    她没说完,但是姜颂知道她在说他像母亲。

    姜颂母亲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演奏家,他小时候常有人提起他更像妈妈。

    姜颂在旁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,小老太太就在一边嗑瓜子。

    房间里除了嗑瓜子的声音,就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气流声。

    姜颂有些后悔。

    他想见小姨,是因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,小姨把邢策留在了他身边,对他有恩。

    他们一家算是这些年为数不多和他共患难的人之一。

    但也许他误会了。

    人家并不想见他,没有离弃他也不过是因为对故人念旧罢了。

    何况他自己,可能到最后也没什么可回报。

    能给邢策的他都给了,其余的他要留给……

    “既然来了,赶明儿让邢策带着你认认家门,”小老太太打断他的思绪,“有事没事儿都到家里看看,不用专等什么年什么节的,你跟邢策说一声,添一副碗筷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姜颂眼眶有些酸,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:“谢谢小姨。”

    小姨一抬眼,看见了姜颂身后的顾长浥,“这是你打小儿带着的孩子?”

    对于年纪大的长辈,八岁是小,十八岁也是小,到了二十八,恐怕依旧是孩子。

    “是,”姜颂把他让出来,带着点骄傲和害羞,“这是长浥,顾长浥。”

    “这身板儿真好,门神似的。”小老太太嘟囔着,“我听邢策说,现在是你们俩人儿住一起呢?”

    顾长浥微微躬身,“小姨好,现在我住在姜先生家里。”

    姜颂没想到他到了这还管邢策的妈妈叫小姨,轻轻从后面踢了一脚他的鞋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