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6、第 56 章

    從那天起,姜頌的名聲就變了。

    他就是沒了靠山的紈絝,連在自己父親葬禮上都敢鬧大荒唐,後頭那些翻臉不認人也就沒什麼稀奇。

    “姜頌。”旁邊的邢策看他愣神,輕輕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。

    “嗯?”姜頌偏頭看他,“什麼?”

    “沒,沒事兒吧?”邢策眉頭微微皺著,“感覺你,臉色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他聲音壓低了一點,“要是不,不舒服,咱們上了香就先走。”

    姜頌低低地“嗯”了一聲,兩個人並肩排在上香的隊伍裡。

    每個人都要發揮幾句,隊伍動得慢。

    邢策看了姜頌兩眼,猶猶豫豫的,“怎麼了這是?怎麼臉,這色兒了?因為前幾天那事兒啊?”

    這兩天他也因為那天會客室那事挺糾結,除了工作上的事,沒怎麼聯繫過姜頌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姜頌有些心煩意亂,不想多說話。

    “那是顧,顧長浥惹你生氣了?”邢策扭頭看了看遠處,“今兒他怎麼,不跟你一塊兒,反而自己到,別的地方坐著去了?”

    隔著他們兩排人,顧長浥站在人群當中十分搶眼。

    同樣的黑西服白襯衫,顧長浥就能穿出和普通人不一樣的風度翩翩。

    葬禮的主角是死人,但來參加的都是活人。

    顧長浥不管走到哪裡,都有人巴巴地圍著遞名片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,可能他有事兒跟別人商量吧。”姜頌隨口一說。

    其實他也確實不知道。

    那天他跟顧長浥說了想要冷靜一段時間,葬禮之前的那兩天就真沒見過面。

    姜頌在辦公室躲了

    兩天,顧長浥也沒來找他。

    雖然樂得安生,但是他好像也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,只是平白失眠了兩個晚上。

    邢策打量著他的眼色,沒繼續問。

    輪到兩個人上香。

    姜頌接了三支香,對著火點上,躬身插進香爐裡。

    他有些矛盾,一面覺得人死如燈滅,活人再走這些形式已經沒什麼意義了,一面又花了整整兩天給張如森畫了張寫意。

    他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卷軸,蹲在火爐前等它燒乾淨。

    橘紅色的火舌安靜地舔,外面的錦緞漸漸化了灰,邊緣上隱約是紫紅色的月季花瓣。

    張小娥在旁邊輕聲啜泣,“頌哥,這是什麼?”

    “答應張叔的紫袍玉帶圖。”姜頌等著畫全部燒成灰,撐著膝蓋站起來。

    他稍微蹲一下眼前就有些發花,四下也沒有東西給他支撐,只能不動聲色地強撐。

    “小姜。”一個略有些沙啞的女聲在身後響起。

    姜頌印象裡已經有很久沒近距離聽過這個聲音了,但身體卻清楚記得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。

    吳雅麗穿著黑色的絲絨西服,像男人一樣繫了一道黑領結。

    她的樣貌並不老,看臉頂多五十出頭,甚至還有幾分英氣。

    但脖子上的皮膚已經鬆弛下垂了,在喉嚨那裡突出了一個肉結。

    姜頌看著她和她身邊的人,面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,“大伯,伯母。”

    吳雅麗手裡拿著一條純黑的壓花手帕,很輕地壓了一下眼角,“你是個仁義孩子,還知道來看老張。”

    姜頌靜靜地站著,一言不發。

    到了今天這一步,他連表面上的和平都懶得維持了。

    邢策混不吝地看看吳家老兩口,“有,有些人,一天不找晦氣就難受。回家就他/媽批發,柚子葉兒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