禮也 作品

43、第 43 章

    “蠢蛋,看不出來他這段時間都沒去找陳妹?”黎鳴把拳套摘下,說,“估摸是還在吃醋,江爺又不會哄,可能也哄不好……”

    賀以晝:“有什麼好吃醋的?我都感覺咱們轍寶和陳妹談上之後很守男德了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就是!現在一塊出去玩,在他眼裡就剩兩種人:就那陳學妹和你們。”說到這,邊上的男生還挺氣憤,“我他媽還不能算個男人啊,只能劃分到‘你們’這個詞裡面!”

    賀以晝點頭贊同:“再說了不就吵個架,總不至於吵一兩次架就分手吧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你們不覺得陳妹那性格其實挺陰暗的嘛?也不能說是陰暗,就是平時什麼都順著江爺來,乖的不行,但要真覺得心裡有根刺了……她肯定是全盤丟了也不委屈自己。”

    男生們在這嘀咕小半天,後頭教練喊了一句:“阿轍,你手機響了!”

    臺上的江轍上身裸著,凜冽的下顎線鋒芒畢露。塊狀分明的肌肉間浸著汗珠,順著緊實的人魚線一路滑下,野痞勁頭十足。

    他鬆開按在陪練胸口的拳頭,手肘屈在護欄那,眼皮半耷拉下:“拿給我。”

    一群人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位哥表情就跟多變的天氣一般。

    先是低著眼接通電話,嘴裡蹦出兩個“嗯”字,而後從拳擊臺上一躍而下。偏頭,嘴咬開拳套,大步走向更衣室:“你就待那,我現在回來。”

    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對上眼:得,指定是那位妹妹。

    -

    -

    離椿樹灣最近的公交站臺,陳溺剛坐下沒多久,外面就飄下了雨絲。

    一輛車急剎在她面前,江轍把副駕車門打開,深遠的視線放在她臉上:“進來。”

    兩個人太久沒冷靜下來交流,生疏感在車裡蔓延。

    江轍眼神粘黏,一寸寸在她臉上游移,咳了聲:“吃不吃東西?”

    陳溺搖頭,表情很平靜:“你就在附近停一下車,我晚點還要回學校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車停在街對面的停車區域。

    陳溺回過頭,注意到他一直在望著自己:“你在看什麼?”

    “給我抱一下。”江轍抿直唇線,聲音很低。不等她同意就解開安全帶,急衝衝抱上去。

    他把人摟緊在懷裡,以一種不太舒服的姿勢。

    忍了十幾秒,他放棄了端著高冷的架子,下巴擱在她肩上:“以後別不接我電話了行不行?”

    陳溺沒推開他,淡聲說:“我上次用你的電腦看見了你那個朋友的動態,她把你的項鍊和戒指都拿走了。”

    江轍急著解釋:“我拿回來了。上回是她喝多了,跟我猜拳……”

    陳溺突然牽住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他很快反握住,卻發覺她手指異常冰冷,正沿著他那根尾指把戒指取下來,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把他凌遲。

    “我沒這麼蠢把我們這段感情寄託在一個破戒指上。”

    戒指攥在了她掌心,陳溺從他懷裡出來,話語沒有任何溫度:“可你不該在我面前表現得這麼重視,私下卻隨便給其他女孩做遊戲輸了的賭注。”

    他想辯駁,無從下口。

    “你好像學不會怎麼認真地去喜歡一個人。”陳溺以為自己能鎮定自若,這一刻望著他卻狼狽地低下眼,帶著鼻音問,“喜歡一個人會想什麼?會想以後,你連要出國的事也沒告訴過我。”

    被這麼一提,江轍才有了印象:“我沒把那當重要的事……”

    沒人會干涉他,也習慣了沒有人管他。他獨來獨往慣了,確實沒把留學交換的事看得很重。

    陳溺咬著唇,沒出息的哭腔在顫。

    她艱難地哽咽,一條條宣判他的“死刑”:“在你眼裡,什麼是重要的?我和別人又有什麼不一樣?”

    “可以半夜三更把我撂一邊,跑去給另一個女性朋友付酒債。可以把貼身戴的項鍊和有含義的戒指當遊戲賭注,就連留學交換的事也沒和我這個女朋友提過一次……如果這些都是不在意的,那你在意什麼啊?”

    她眼裡是溼的,倔強地沒掉淚,只是執拗地盯著他。

    江轍極少看她在日常生活中眼紅,又怕她眼眶裡盛不住淚。手足無措的懊惱感讓他唯恐詞不達意:“抱歉。以後你想知道什麼,你可以問。”

    又是這樣,為什麼總是讓她去朝他努力?他甚至不會主動一步。

    交流出現偏航,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。她扯扯唇角,語氣極為疲憊:“我不想問了,以後也不會問了。”

    江轍才回過神,她不是來找自己和好的。他斂下眉,聲音少有的頹然笨拙,卻強裝冷漠:“你是不是一直就看不上我?”

    她在旁人眼裡是活得清醒、目標明確的三好學生。

    而他本質頹喪,就是個重欲奢靡,流連聲色犬馬的花花公子、享樂主義。

    “我哪敢看不上。”她故意說,“祝江爺多病多災,長命百歲。”

    他一聽反倒眼梢帶笑,笑意還未達眼底。又聽見陳溺冷靜下來般,輕聲把話收回去:“假的。祝你英年有成,喜樂順遂。”

    江轍到這才真的有些心慌了,像是心臟那空了一塊。車也落了鎖,不讓人走:“你要是在意我和丘語妍……你想聽,我都能解釋。”

    “我沒有在意她。我也不喜歡聽解釋,我覺得你解釋的每一個字都在敷衍我,事實上你應該也不擅長解釋。”

    陳溺把一串話說完,頓了頓,驚訝於自己還能對著他輕鬆地說:“這種時候,你擅長分手。”

    江轍握緊她的手腕,呼吸聲沉重:“你別說了,我不同意分手。”

    “死纏爛打就沒意思了。繼續下去,大家都不會開心。”說到這一刻,所有的話都會變得殘忍,“江轍,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對等的。”

    她終於敢承認,動心比他早,愛意也比他更認真。

    “我記得你說過我壞,也許吧,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。”

    看著安靜乖巧,其實很記仇,也會暗地裡耍心眼。讓她覺得不自在的人,她都不會讓對方太好過。

    “但我放過你了。”陳溺情緒很麻木,醞釀了一天的話全都宣洩出口,並沒有想象中這麼好受。她眨了眨無神的眼睛,掙開他的手,把車鎖打開,“你不欠我什麼,是我咎由自取。”

    她今天晚上說了很多話,嗓子痛得厲害。

    氣氛僵硬難堪,陳溺推開車門,臨走前留下最後一句:“江轍,我們就到這了。”

    後來陳溺想起路鹿其實在某個尋常的下午提醒過自己。

    說江轍這人真不像什麼好東西,像塊讓人深陷的沼澤,有著情感冷漠症的特質。

    他愛你嗎?他第一次追的人是你,也是第一次分手後還來挽回你。

    可你看著他那個凡事帶點心不在焉的死樣子,你會覺得這是你永遠沒法確定的事。

    有些人就是頑劣得死性不改。

    那就願你一直年少輕狂,永憑直覺覓對象。

    外面雨下得很大,陳溺在第二輛公交車來時上了車。

    那枚廉價可笑的戒指,被丟進了馬路邊的下水道里。她留了最後一點力氣,給自己一個體面的退場。

    車內的江轍死死盯著女孩的身影,盯得眼睛血紅也沒等到她回頭,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用力過度而捏出了清晰分明的青筋。

    她真的有喜歡過他嗎?

    發脾氣也沒聲音,連背影都這麼薄情。

    公交車從他身邊經過了一輛又一輛,雨刷自動搖了起來。車窗沒關全,冰冷的春雨飄進來,打在他低溫的手背上。

    他不得不正視這個事實,在陳溺眼裡,他們之間好像徹底完了。

    手機鈴聲響了幾圈,是路鹿打來的電話,聽聲音就很喜出望外:“江轍哥!小美人是去找你了嗎?嘿嘿,你和她———”

    “滾了。”他聲音低冷,截斷她後面要問的話。

    路鹿:“……”

    江轍看著空了許久的手心,慢慢握緊:“我說我滾了。”

    都一樣。

    一條路她陪著走,有時牽手,最後不見。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:  “我愛你有種左燈右行的衝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