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俗 作品

第五十二章 大霧




    汴梁儲糧再豐,此時糧食也必然開始匱缺,而糧道已絕,但每往後拖延一日,汴梁糧秣便多捉襟一分,而再拖延上一個月,就算汴梁不失,城中餓殍也將不計其數。



    更何況赤扈騎兵在接下來的時間,還將對河淮之間的州縣村寨,進行持續的劫掠、屠戮,將大越最為富庶繁榮之地,變成煉獄、修羅場,以動搖朝廷的統治根基。



    赤扈東路軍帥帳,沒有令西翼兵馬退守虎牢關,而是延伸到鞏縣北部,驅使數以萬計的俘民,緊急建造一層層營壘,除了虎牢關極為單薄,不利騎兵協同作戰,未嘗不是想到利用西軍將帥固有、步步為營推進的作戰思維,盡最大限度的拖延西軍東進的時間。



    將這裡面種種利弊想透,徐懷越發斷定此策應是嶽海樓以及其他西軍降將所獻。



    赤扈人第一次南侵,並不奢望能重創西軍主力,而是從戰略層次瓦解大越的軍事潛力,動搖大越的統治基礎,為接下來的第二次、第三次南侵徹底滅亡大越,鋪以堅實的基礎。



    每臨夏秋雨水豐茂之時,黃河、伊洛河以及邙山、嵩山、北岸王屋山的溪河暴漲,諸水交會,河口之地常常是洪水氾濫。



    此時雖然才是年初,諸水枯瘦,但天氣回暖後,冰雪消融,人馬踩踏也是泥濘一片。泥濘地形對馬步兵都有限制,然而戰馬蹄長,足力強勁,受到的限制要少一些,步甲踩踏泥濘地,則要艱難得多。



    這使得鄭懷忠在鞏縣推進作戰,更為謹慎、緩慢,連續幾日都是試探性進攻,連降附軍在鞏縣北部的第一層簡易營壘都沒有攻破。



    辰時已過,但枝葉稀疏的樹林裡霧氣瀰漫。



    徐懷站在石崗上,手按住腰間的佩刀,即便視野為霧汽遮擋,他還是禁不住往西北方向望去。



    天地一片靜謐,前兩天鄭懷忠在這時候已然遣兵進入鞏縣北部戰場,但今日顯然因為大霧的緣故延後了,就更不要指望鄭懷忠會晝夜不休的對虜兵的簡易營壘發動猛攻了。



    “鄭懷忠還沒有出兵攻打敵營?”鄧珪從後面走過來,也面帶焦慮的朝西面望去,聽不到任何動靜,不確定的問徐懷。



    “西軍這些孫子,要麼浪得飛起,將宣武、驍勝數萬精銳白白葬送在雲朔,要麼就穩如老狗——日他隔壁的,老子手就欠根鞭子抽這些老狗!”徐懷啐罵道。



    雖說早就知道徐懷乃夜叉狐的身份,但鄧珪還是習慣聽徐懷滿口汙言穢語,還真不習慣徐懷在景王趙湍面前一本正經的樣子。



    鄧珪咧嘴問:“鄭懷忠那邊沒有動手,我們怎麼辦,撤回去?”



    “我們趁夜摸過來,沿途都留下痕跡,也拔掉對方好幾個暗哨,我們現在撤走,曹師利見暗哨未歸,派人尋來,看到痕跡,一定會有警覺……”徐懷搖了搖頭,說道。



    行軍作戰,察形觀跡是基本功——他們千餘人馬走山徑潛到這裡,沿途留下那麼多的痕跡不可能抹除了,而虜兵察覺到有這麼多兵馬潛行至此,他們下一次就再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潛到這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