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8章 擊掌為誓

    一位怪異的太守,??是太守在收下金四兩後,望著鄉人,問:“誰家中不曾有鐵農具與耕牛?”

    鄉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??從他們視角看,??最好還是不要輕易回答位怪異太守比較好,便無一人站來。

    汲黯又問了一聲,發現還是沒有回應後,??他很然地說下去:“若家中無鐵器與耕牛,可來淮陽太守府借取。”

    鄉人皆是震驚地看著個太守。

    要知道,??縱然是富貴家,??一般不會外借耕牛鐵農具,??他們家中耕牛再多,??用多了會將累著,??萬一過勞瘦了,??生病了,豈不虧本!就是用錢租不一定肯租,別說白借給別人了。鐵農具亦然,那可是要用來翻土下耕刨地的,那般磕碰,??有磨損是必然。

    太守……

    鄉人驚訝地問了一句:“真的能借給我們用?”

    汲黯一板一眼回答:“是。”

    後又是古怪沉默。

    精衛看一眼鄉人,他們正茫然無措又小心翼翼瞧著太守,??又看向太守汲黯,??對方面色坦然。

    “啊!”少女一拍手掌,??有人向她看了過去,她對著汲黯笑了起來,“你果然是位好官。”

    “多謝。罰金不退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人真是從眼裡到臉寫滿了古板愚直。

    是,是個好官。

    過了幾個呼吸,??精衛茫然,“你不走嗎?”

    汲黯點點頭,改變主意不再離開,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,“我來參加社祭。”說完,裹緊己披風坐下,披風是純色,沒有任何繡紋。

    他突然用袖子掩口,輕輕咳了幾聲。風冷雪冷,他有些承受不住。

    精衛總覺得對方實際是想要盯著祂——一個士族女,在日常生活裡隨口就能說對天子不敬語,合理懷疑女子是否生活在父兄私底下皆對天子口狂言的環境中。

    不過,盯就盯吧,與祂無關。

    精衛繼續和鄉人交談:“你們過往收成是多少?”

    汲黯心中唸了一遍:下田通常畝產一到一石半,中田通常畝產二到二石半,田通常畝產三石半到四石半。中下田多,田少,且基本在富貴人家手中。

    不是什麼秘事,鄉人說:“沒多少,每畝大至是一到二石,要是老天賞飯吃,當年能有二石半收成,俺一定要殺只雞拜拜老天!”

    精衛又問:“你們田租多少?”

    汲黯:三十稅一。

    鄉人:“他們說是三十稅一。”

    就是一年收成的三十分一,一石粟是一百二十斤,收四斤粟作租……“不苛刻啊。”

    一鄉人便笑了,“阿妹家中頗具資產,不曾管過家吧。”

    另外一鄉人將話語噼裡啪啦地倒來:“三十稅一那只是田租嘞,還有口賦算賦,你以後有了孩子,從他三歲開始,就要交口錢了,每歲要交二十三錢,我家有倆娃子,就是四十六錢。到了他們十五歲,就要交賦錢了,一人一歲一百二十錢,交到五十六歲。俺和俺娃兒娘要交錢,俺爺俺娘要交錢,現在一歲要交五百二十六錢——俺不會算,俺年年要交錢,早記住了!”

    他說話就像是在打算盤,撥急促一片響。

    精衛問他:“你家裡有幾畝地?”

    “三十六畝,交了租子,還剩下差不多七十石粟,俺家一歲就要吃六七十石,再交個賦,剩不了幾個錢了。有鄉親家裡還沒有俺家田多,不敢生娃兒了,前不久俺叔家裡生了娃兒,他直接將娃兒掐死了,可惜,是個男娃兒嘞。”

    鄉人說得很習以為常,青霓聽得毛骨悚然,瞪圓了眼睛,脫口而:“四海無閒田,農夫猶餓死。”

    聽到句詩,汲黯目光柔軟了許多。他心說,能念一句的人,心裡總會懷著百姓。忍不住插話,嘆息:“除了口賦算賦,還有兵役力役,歲歲要服役,若是在當地服役還好,最怕去邊疆做戍卒,一歲只需戍邊三天,然而來回路途要半年,路吃喝住行費用,皆是行負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