餘酲 作品

36 第36章

    二樓是該珠寶店的定製專區,還沒走進去就聞到一股令人舒適的清新香氣,整個樓層的氛圍也比樓下安靜。踩上最後一級臺階時,正好按下發送,易暉豎起耳朵捕捉,真讓他從靜謐中捕捉到一段短促的鈴聲。

    他躡手躡腳地循著聲音來源往前走,抬手剛要撥開通往定製中心的白紗門簾,門那頭突然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,緊接著是兩個人的對話。

    “你去哪兒……剛來就要走?”

    “嗯,有事先走一步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訂了戒指嗎,不看看設計圖?”

    “會發到我郵箱,什麼時候看都行。”

    “你真的要跟譚家那個小少爺結婚?”

    “聽誰說的?”

    “圈裡都傳遍了。”

    隨著裡面人的沉默,在門簾外的易暉下意識屏住呼吸。如果追問的這個人他尚不清楚是誰的話,另一個人他光憑聲音就能聽出來,是周晉珩。

    “不,不是跟那個譚家的結婚。”不多久,周晉珩再次開口,“這戒指我別有用處。”

    易暉聽不懂他們在聊什麼,也不想聽下去。他像一個誤入婚禮現場的第三者,倉皇逃竄時不慎碰到豎在門口的花瓶,他急急伸手去扶,花瓶是扶穩了,手中的東西沒拿住,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
    裡面的人聞聲掀開門簾出來,易暉撿起倒翻在地上的保溫盒,直起腰時撞上並排而立的兩人探究的視線,沒來得及觀察別的,腦海中唯一生出的念頭便是——這兩人很相配。

    比周晉珩矮一些的那個青年清秀儒雅,一身裁剪妥帖的西裝襯得他身長玉立,與高大英俊的周晉珩站在一處,真像來訂婚戒的一對佳偶。

    不,不是像,根本就是一對新婚佳偶。

    易暉忽而覺得自己剛才的驚訝十分多餘。

    有什麼好稀奇的呢?自己已經死了,已經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們倆在一起了。

    周晉珩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易暉。

    他早早地從江一芒口中得知易暉要來s市,左等右等不見易暉跟哆啦哼哼說這事,乾脆順水推舟,存著看看小傻子要幹什麼的心思不點破。

    誰知易暉會照著寄東西的地址找到這裡,算算時間應該是下了高鐵就直接過來了。周晉珩無比慶幸哪怕他戴了口罩,自己還是能將他一眼認出來。

    易暉撿起東西就跑,周晉珩二話不說追上去,小傻子抱著東西跑得跌跌撞撞,走到門口險些撞到人。

    生怕他摔倒,周晉珩大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:“暉暉,是我,你先別跑。”

    易暉哪能聽他的,被住住跑不了,就擰著脖子不回頭看他,抗拒的姿態一目瞭然。

    周晉珩心中一痛,這陣子跟他在網上聊得開心,他差點忘了脫掉哆啦哼哼那層皮,小傻子有多討厭自己。

    看小傻子只顧著逃跑,並沒有質問,大約是把他當成顧客了,周晉珩鬆一口氣的同時解釋道:“我和他剛好在這裡遇見,戒指不是給他的,是給……”

    話沒說完,一直悶聲不語的易暉突然打斷他的話:“關我什麼事?”

    周晉珩愣了下,沒出口的話消失在喉嚨口。

    易暉終於扭過頭來,用平靜無波的眼神看著他,聲音也是冷淡的:“你的戒指要給誰,關我什麼事?”

    (下)

    這家店珠寶店在s市極負盛名,易暉其實早有耳聞。他不僅知道這家店,曾經還想過來這裡定製婚戒。

    雖然最終沒有訂成,因為戒指對方已經準備了,中規中矩的普通款,說走個形式而已,用不著花那麼多心思。

   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,易暉這晚夢到了那枚戒指,醒來時摸了摸左手無名指,什麼都沒摸到,驚惶之後便是心涼,扯開嘴角自嘲了一番。

    今天是大晴天,拿了獲獎證書的易暉回到酒店,收拾為數不多的行李準備離開。臨行前,再三猶豫,還是把那摔得灰撲撲的保溫袋帶上了。

    下午酒店前臺沒什麼人,辦完退房,易暉把證件收拾回書包裡,背上往外走,腳步聲迴盪在空曠的大廳,讓他空蕩蕩的心裡升起些許落寞。

    這裡是他的家鄉,卻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。

    不是他不想回,而是不敢。是他放棄了易暉的身份,甘心頂替了別人的姓名,他還有什麼資格回去?

    更遑論那個從前被他看做家的地方,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家了。

    連那隻從未能戴出去見光的婚戒也留在了那裡,他已經跟那個家再無關係。

    為了省錢,易暉住的酒店位置較偏僻,離地鐵站有段距離。

    行至酒店門口,他蹲身檢查了一下鞋帶,做好長途跋涉的準備後,推開門出去,沒走兩步,看見一輛紅色轎車停在面前。

    起先還摸不著頭腦,司機下車時舉起寫著“小暉俠先生專車”的牌子時,易暉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,唇角向上彎起,笑意也爬上眼角眉梢。

    會這麼稱呼他的,只有哆啦哼哼了。

    昨天原本想給哆啦哼哼一個驚喜,誰知撲了個空。等易暉回到酒店,哆啦哼哼才回復:你來找我了嗎?臨時出個短差,現在人在外地,抱歉。

    本就是因為自己沒事先打招呼,易暉哪會怪他。不過雖然不怪他,佯裝生氣還是很有必要的:你是故意的吧,知道我要來立刻出差?

    那頭的人似乎有點慌:不是,真的不是,我怎麼會故意躲你呢?真的不知道你會來。

    想到昨晚上哆啦哼哼急得恨不能現在就趕回來的樣子,坐在車上的易暉又想笑。眼看車子駛上高架,一路駛向他不熟悉的方向,他不僅不害怕,還有心情跟司機先生聊天:“師傅您這車租一天多少錢啊?”

    司機答道:“免費。”

    這驚喜擊可比自己安排的用心多了,易暉更覺有趣:“那您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