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兮娘 作品

133、殺死兔子(1)

    岑今從泥潭一樣的黑暗裡醒來, 聞到檀香味,產生身處佛堂的錯覺。

    “醒了就起來。”

    旁邊有人說話,岑今轉頭看去, 丁燳青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床頭櫃,右手拿著一根小銅勺正撥弄檀香粉,手指前還有一個小巧的銅爐。

    絲絲縷縷的白煙從孔洞裡鑽出來,味道沉靜馥郁。

    “我睡多久了?”

    岑今一開口,聲音沙啞, 喉嚨刺痛, 太陽穴也一陣陣刺痛, 難受地坐起身,這次後遺症比任何一次來得嚴重。

    “一天兩夜。”

    “這麼久?”岑今愣了下, 隨即抱頭蜷縮在膝蓋處喃喃自語:“我該怎麼解釋災難中心的我不僅消失一天兩夜, 還能活著回去?”

    “不用解釋。”

    “難道你幫我擺平了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丁燳青捻熄銅爐裡燃燒的檀香,轉頭看著岑今微笑:“他們都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?”

    “是字面意思,也是你想的那樣,你可能出名了。壞事是你在總機構災害名單最高等級裡,以後出國可能會遭遇套麻袋、暗殺、綁架等奇葩事。好事是張畏塗李道一他們力保你,沒讓你被抓去總機構做活體研究。”

    岑今垂頭喪氣,倖存一線希望:“我記得直播數據很差的吧。”

    “一開始很差, 後來推到熱門首頁, 前天關於你的小視頻廣泛流傳網絡,後來總機構出手幫你抹掉那些痕跡。”

    岑今狐疑地看他:“你沒動手腳?甘心總機構抹掉你做出的努力?”

    丁燳青支著下巴,盯著岑今笑得很漂亮:“說什麼呀,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,無所謂他們做什麼。”

    岑今頓時繃緊肩脖和背脊,盡力回想丁燳青第一次搞出直播這騷操作時有沒有表現出其他異常。

    從頭回想到現在, 每個事件捋清晰,還是猜不到丁燳青的真實目的。

    就像去故事會只是心血來潮的念頭,誰能想到莫名其妙招惹阿修羅和帝釋天並引發後續一系列大事件?

    “我喜歡做事循序漸進,直播事件只是第一階段。但是有件事你可以放心,你屠殺帝釋天的全過程沒有播放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然而你錄下來了。”

    丁燳青但笑不語,等於默認。

    “你打算什麼時候播放出去?給個友情價我買了,買不來的話,告訴我放出日期,我想先做好心理準備。”

    丁燳青傾身,夾雜在長髮裡的一條銀鏈子垂落下來,末端鑲嵌的一顆小圓珠打在岑今臉上,觸感冰涼刺骨。

    岑今稍稍後撤,避開那顆小圓珠,順著銀鏈子往上,丁燳青長髮高束,扮相宜古宜今,哪怕搭配西裝都不違和。

    “不播,留作收藏。”丁燳青伸出手扣住岑今的後腦勺問:“還記得你昏迷前說過什麼話、做過什麼事嗎?”

    岑今把扣住後腦勺的手當成靠墊靠著,反正腦殼又重又痛,有支撐不至於太累,然而回想昏迷前幹過的事,半晌後搖頭表示他都忘了。

    崩壞的腦殼沒有發瘋時的記憶可以理解。

    丁燳青涼涼說:“你咬了我一口,在肩膀。”

    岑今倒吸一口涼氣,瞳孔地震,難以置信,不願承認。

    丁燳青接著說:“吞了我的血,留下牙印,要不要看?”

    岑今罕見地出現遲疑的表情,視線隨丁燳青的話而下滑,落至兩邊肩膀,貼身西服嚴實地扣到最上一顆釦子,白皙的喉嚨處,凸出的喉結沒有任何痣或疤痕,肩頸線過於流暢優越,讓人忍不住想窺探究竟是定製的服裝線條帶來的視覺效果,還是本身肩頸線就如此優越。

    此刻大腦不合時宜地回蕩著丁燳青的話,他咬了丁燳青的肩膀,在上面留下牙印……

    意思是牙印還在?留下牙印的肩膀是什麼樣子的?

    “喂,想不想看啊。”

    丁燳青聲音冷淡帶著一絲笑意,在誘導人心的昏暗氛圍和特殊的地理位置比如床沿邊發出邀請,還湊得挺近,兩個巴掌的距離。

    岑今開口:“脫吧。”

    丁燳青:“……”

    丁燳青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長。

    岑今面不改色:“我挺想看到底有沒有牙印,不然過兩天牙印消失、我沒證據,可能會被訛詐。”

    丁燳青:“承認貪花好色也沒什麼不好。”

    岑今委婉:“我覺得影響不太好,不想認。”

    丁燳青哼笑,扣著岑今後腦勺的手挪到前面,捏捏黃毛的耳垂、戳一下他臉頰才收回來,目光落在指尖,一邊想著那份觸感一邊說:“沒事,你可以貪我的色。不過我小氣,看了得負責。”

    岑今好奇詢問:“那麼多人看過你,你忙得過來嗎?”

    丁燳青抬眼,輕聲:“殺得過來。”

    岑今衝他笑了笑,就這話題選擇閉麥,只是視線忍不住會瞟向丁燳青的肩膀,心想到底咬哪邊,最後忍不住說現在三伏天,他穿全套西裝不會覺得很格格不入嗎?

    丁燳青:“不會,因為我準備去參加葬禮。”

    丁燳青起身,拿起擱置在床頭櫃的單邊眼鏡放在眼窩,鏡片反光,像個披著西裝紳士的皮其實準備在人家葬禮上砸場子的□□教父。

    岑今詭異地聯想到大雨中的葬禮,教堂附近的鐘樓噹地重響,烏泱泱的黑傘像浮萍漂著,摩西分海般裂成兩半,撐著把黑傘的丁燳青緩緩走出,在墓前放一朵白玫瑰,然後穿過一地死不瞑目的屍體,丟下沾血的白手帕走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