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五月 作品

25、春日喜鵲

    度假莊園的另一側是海岸,綿延到天邊的海岸線沒入雲深處。

    澄澈海浪翻湧,空氣中是潮溼的海風味道。

    因為江鵲不會游泳,沈清徽特意叫了一輛遊艇和一個專業的教練。

    換了一身泳衣,海岸邊的商店裡有各種款式,太暴露的江鵲不敢穿,最後選了個連體的泳衣,專業的教練給她穿上救生衣。

    陸景洲聽了這事,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    ——沈清徽的攀巖、滑雪、衝浪,都停留在他的二十八歲。

    已經有足足七年了。

    這七年裡,沈清徽鮮少出門,整日在家宅著,喝茶,看書,有時去兩趟寺廟——也不是迷信,只是去尋一份靜謐,好入眠。

    觀音寺的住持給了他檀香,說安神助眠,可該失眠還是失眠。

    歸根結底,是心病不愈。

    陸景洲得了消息,還特意開車去海邊看。

    遊艇駛在海上,教練坐在她身旁。

    教練跟沈清徽以前認識,笑著跟江鵲說沈清徽衝浪特別厲害,有一回是在西班牙,壯觀的海岸,他迎著陡峭的高浪滑下,身姿矯捷。

    江鵲記憶裡的他,是在別墅的窗邊喝茶看書,那樣激烈的運動,好像有點違和感。

    可轉念又想到那個厚厚的相冊,年輕的他意氣風發,眉眼間滿是春風般的爽朗笑意。

    在教練說著的時候,江鵲抬眼看向他。

    “好久沒試過了。”沈清徽淡淡一笑。

    “我想看。”

    江鵲鼓氣勇氣,那樣的意氣風發,不該停留在相片上。

    沈清徽是有短暫地猶豫片刻——是有七年沒有體驗過的自由和生命。

    對上江鵲期待的視線,沈清徽笑了笑,“行,讓你看。”

    是江鵲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他。

    出來的時候是休閒短褲與白t恤,清爽乾淨,江鵲覺得他一點都不像35歲,倒是像二十多歲。

    是怕衝浪將衣服打溼,他下水的時候脫了

    上衣,是江鵲第一次看到他赤|裸上半身,線條流暢利落,肌肉的輪廓堅實性感。

    江鵲的全部目光都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他拎著衝浪板,在岸邊熱身,在浪花湧來的時候,他放下衝浪板,俯身,入水,身子貼在衝浪板上,隨著水波晃動,而後停住,似乎在判斷浪的坡度和顏色——顏色越深,浪花越陡。

    看似平靜的海面,掀起的浪花很洶湧。

    海浪逼近,他慢慢躬身站起來,衝浪板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,浪花翻湧著,捲起層層白沫,他穩穩地掌控著衝浪板,身姿灑脫,線條流暢漂亮的肌肉,他的手臂保持著平衡,浪花掀高,江鵲的心也提起來。

    他的身影就在前方,迎浪而上,灑脫恣意。

    像一條兇而猛的鯊魚,乘浪躍起。

    遠處還有一個衝浪俱樂部,岸邊有不少穿著清涼的人們,有人在尖叫,江鵲看不清楚,但心裡清楚——是因為他。

    江鵲的心跳的很快。

    遊艇速度慢下來,沈清徽攀著甲板跳上來,頭髮與短褲溼透,水珠順著他線條硬朗的下頷滴落下來,結實的胸膛上也綴滿水珠,匯聚成流,蜿蜒過腹肌,教練給他遞過毛巾,他也只是隨意地擦了擦臉,動作懶散又隨意,透著一種極致的欲。

    與他平日的斯文溫和不同的一面,是灑脫,自由,活力。

    他站在江鵲面前,心臟好像在這瞬間活過來,那種激情與自由的空氣,很久都不曾擁有過了。

    他對江鵲伸出手。

    江鵲過往的二十年裡從沒有過這樣的刺激。

    遊艇在淺水緩慢行駛,沈清徽教她站在衝浪板上,他站在甲板上攥著引繩為她把控方向,遊艇行駛的緩慢,她半蹲在衝浪板上,按照他說的,在浪花湧來的時候慢慢從衝浪板上站起來。

    海浪刮過腳面,風在耳畔吹著,捲起頭髮,在空中紛揚。

    江鵲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話和腳下。

    他教她怎樣掌控力度,怎樣保持平衡。

    江鵲只記住了一句——

    “別怕,有我。”

    是他給的勇氣,她的兩隻手緊緊地攥著引繩,他為她掌控著方向,讓她在浪花上遨遊,像一條自由的魚。

    遊艇在行駛,滑出白色的泡沫。

    激

    烈的翻湧,溫熱的海風。

    江鵲突然想嘗試鬆開為她控著方向的引繩。

    結果到底還是太稚嫩了,浪花突然捲起來,她腳下的衝浪板一下失控,整個人向水裡栽倒。

    “撲通——”

    巨大的水花濺起,其實水根本就不深,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敢鬆開手。

    她從水裡抬起頭,甲板上不見了沈清徽的身影,一轉頭,發現他在不遠處,朝著她游來。

    嚐到快感的那一刻,江鵲的熱血湧動,心臟在胸膛裡跳的劇烈,哪怕落了水,也是沒有絲毫的懼怕。

    他朝她游來,江鵲單手扶著衝浪板,忽然被一股力氣拉到懷中。

    浪花因他的動作層層激起,冰涼的水拍在江鵲的臉上。

    還不等反應過來,她被拉入一個懷中,微涼潮溼的胸膛,四面都是湧動的潮水,在七月中旬的某一天,擁有一個有著沾染著海浪味道的吻。

    ——在她落入水中的那一刻,沈清徽忽然覺得有什麼在失控。

    不準有任何萬一。

    她像一尾人魚,浮在水面上,將溼透的長髮都攏到腦後,周圍的海水泛著光,她睜開眼睛,對著他笑。

    嘴型在說:我沒事。

    明媚的笑容,黑色的連體泳衣溼-透了,身體的線條柔軟美好。

    這樣鮮亮的她,讓他的靈魂醒來,像回到意氣風發的那年,征服一座座陡峭的山,征服無數海浪,那時他覺得生命值得熱愛,是因為無數未知的變數,是追逐山川海岸的日出,去看一眼新生的第一縷朝陽。

    他丟掉熱愛的那一年,生命也在那年黯然失色,日出日落,淪為了失眠的背景。

    江鵲帶他重新找到年輕的靈魂,重新找到值得熱愛的生命。

    一陣浪花襲來,江鵲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頸,腳下的沙在下陷流動,沈清徽在水中抱著她,由著海浪前後翻湧。

    “怕不怕?”沈清徽低頭問她,聲音微低,卻染著笑。

    “一點都不怕。”江鵲的眼底是笑容,她回答的很快。

    沈清徽笑著看她,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。

    一下午,江鵲跟沈清徽泡在水上,衝浪,躺在遊艇的甲板上睡午覺。

    在太陽即將落下的時候,遊艇靠岸邊停下,他們

    去換了衣服。

    江鵲還不想早早回去,沈清徽依著她。

    二人在海岸邊坐著,沙灘細膩,浪花湧來拂過腳面。

    江鵲坐在他旁邊,太陽變成桔紅色的一顆,雲朵壓在海岸面的遠處,水面上泛著粼粼的落日餘暉。

    “沈先生,”江鵲轉頭看他,“我今天特別開心!”

    沈清徽撥了下她還溼著的頭髮,“你願意,以後每年的生日我都陪你過。”

    “願意!”江鵲眼也不眨,她站起來,“走啦,我們該回去吃晚飯了。”

    沈清徽應了一聲,拉著她的手站起來。

    他比她高很多,站起來的時候,回頭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江鵲也看到了——

    海岸邊的日落,是絢麗的,整片天空都被染成金燦燦的落日金色,水光波漾。

    愛意就在黃昏日落時。

    沈清徽低頭看她,江鵲迎上他的視線,忽然有點勇氣。

    她踮起腳來,湊近上去,很快速地親了他一下,然後有點不好意思,要往回跑。

    沈清徽將她拉回來抱在懷裡。

    發光不只是太陽的權利,也是江鵲的權利。

    海潮的聲音此起彼伏,偶爾也有幾隻海鷗飛過天空,發出尖銳的聲音,他就這樣靜靜地抱著她,一切靜謐下來,他聽到彼此的心跳聲。

    清晰有力地在胸腔裡撞擊著。

    “生日快樂,江鵲。”

    “收到啦!”

    江鵲被他擁著,從他懷裡抬起頭,臉上一整天都掛著笑。

    這是她最快樂的、一個遲來的生日。

    二十歲尚且稚嫩,但她遇到了沈清徽,教她自由、勇敢,他不會同她講太多的大道理,卻會讓她在每一件小事裡明白:她值得被愛。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:作話:

    1、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。——《金剛經》

    2、嘿嘿,其實有個私心,當時開文的時候就是定的7月7號,也是這個原因。後來改成了7月八號凌晨零點。

    3、本章24h內的評論依然有紅包!麼麼~記得康康預收呀!有感興趣的收一個,放的預收都一定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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