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密斯之鳥 作品

第八十七章.文公走雪老劇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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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現在……幾時了?”

    長夜深處,鄧人龍那變得有些嘶啞的聲音悠悠響起,宛如破鑼磨鐵般難聽。

    學徒也好、武師也好,藉著修行拳術需要絕對安靜的環境這個理由,武館之中的人都早就他提前被遣散。

    寒夜無燈。

    此時此刻,空蕩蕩的武館裡,鄧人龍孤身一人就坐在冰冷的石階之上,抬其頭,目光越過那棲著幾隻烏鴉的屋簷,看向天上的那一輪明月。

    不同於越陽樓那直接改造肉身的異化武道。

    賴平觀那自行創出的煉虛武道,乃是從精神上下功夫,使心神之力蛻變到能夠干涉現實物質的地步,謂之“顯聖”,誕生出種種近乎於道術的不可思議之能。

    或許,正因為是逐漸挖掘出了心神之力的緣故。

    寒夜外,除了五感變得極度敏銳之外,鄧人龍也就感覺自己就擁有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預感。

    憑藉著那冥冥中的預感,他格外清晰的感覺到,今日的一戰,或許就將是自己這一生以來要面對的最危險的生死一劫,渡不過便休談以後如何如何。

    “山雨欲來,風滿樓……”

    越陽樓尚未來至,在那越發逼近、像是山嶽般的徹底壓迫感下,他就低聲嘆了一下,吐息如劍,像是將自己這輩子的恐懼和低落都吐了出去一樣,旋即,原地就只剩下了一個心靈上幾乎再無任何破綻的自己。

    ——至於為什麼要說是“幾乎”,而不是“完全”?

    俄爾,看著那未到中天的月色,鄧人龍從冰涼的臺階上起身,披上衣衫,趁著大敵還未到的時候,便先出了門去,到隔壁的酒家買了壺濁酒,和一大包切好的滷牛肉,再提著酒壺和油紙包回到空蕩蕩的武館,反身走入了那間落灰許久的祠堂。

    “家鄉遠,路途遙,離長安,思故鄉~”

    伴隨著祠堂中那點依稀的燭光亮起,將買來的酒肉在那灰白的畫像前供好,武人清了清嗓子,便手指頭敲著桌子,隨口唱起了故鄉江西贛劇中《文公走雪》的戲文唱詞。

    “只為諫佛骨,反惹龍顏怒。謫貶潮陽地,一步遠一步……”

    說實話的話,鄧人龍唱起來的聲音其實並不算多麼好聽,但那亂彈腔雖是生疏,可他這麼自顧自的逐漸唱起來後,其中卻是自有一股切切實實的‘精神’共鳴人心,顯得這寒夜寒風,越發蕭瑟淒冷了起來。

    踏、踏、踏……

    不知何時間,越陽樓從寒夜裡悄然走了進來。

    透過那祠堂中亮起的依稀燈火,他看到鄧人龍全神貫注的唱完這一折《文公走雪》後,便恭恭敬敬的往那身前的老者畫像磕了幾個響頭,說自己現在功成名就,讓這江西法門一脈在他心慕已久的長安城裡紮了根,以及即將要能夠給他報仇的事情。

    越陽樓到來時也沒有掩蓋自己的存在。

    以如今的境界,鄧人龍他當然能夠感覺到身後有人到來的事情。

    不過即便是如此,他也沒有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,而是直到將那些話,都和‘師傅’說完後,這才扭過頭來,沉默了一會,道:“雖然接下來必須要生死相向,但其實,我應該是要感謝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