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度 作品

第2章 河底豎棺

    開始的時候這飛機還聽使喚,後來這飛機就驚了,開始亂飛,在空中把陳俊儒轉得頭暈,陳俊儒很快就暈過去了。醒來的時候,已經到了家裡的炕上。

    實際上,村裡人發現他的時候,他坐在墳地裡的死人排子上,在胡言亂語。

    這件事之後,陳俊儒的身體就不行了,我表舅找了一個東北看香的給看看,說陳俊儒是招了狐仙了,不過這狐仙不是來害陳俊儒的,沒有壞心。

    接下來,陳俊儒就開始信佛,信道,信薩滿,家裡就沒有斷了來做法事的。後來陳俊儒總結出來一整套關於靈異方面的東西,乾脆就誰也不信了,開始信自己。

    陳俊儒最後在這個世上的半年裡,一直活得渾渾噩噩,給我講了很多他的往事,尤其是反反覆覆講他和祖母的婚事,講那天晚上看到的兩個老鬼。

    他甚至記得那間大院子的任何細節,尤其是說起那些金子的時候,兩眼會像金子一樣放光。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。

    到了晚上,陳俊儒就會在屋子裡和人談話,我在對屋不想聽都能聽到,從前到後總是他一個人在說話,但是有來有回,挺滲人的。村裡親戚告訴我,陳俊儒撞克我祖母了,他這是在和我祖母聊天。

    後來,陳俊儒砍了後院的一棵花椒樹,弄了個樹杈,自己在這樹杈上糊了個紙人,還買了假髮戴在紙人頭上。

    每天就用那把烏木梳子給紙人梳頭。晚上總是不睡覺,一說就能說一晚上。

    接下來的一個月不吃東西,脖子裡腫了一個疙瘩,喝水都費勁了,在炕上熬了一個月,沒拉也沒尿,乾乾淨淨死在了我家的熱炕上。

    我整理遺物的時候,也就沒啥值錢的東西了。留下來的兩件東西就是那把梳子和那本《地理萬山圖》。

    這《地理萬山圖》我從不認字的時候就開始翻著看裡面的圖畫。認識字了就開始看裡面晦澀難懂的一些古文。

    說心裡話,那時候我是看得迷迷糊糊,一直到了後來我才知道,那是一本風水書。

    我一般大的小夥伴兒有的去當兵了,有的去上學了。我必須養活自己,勉強上完了初中,然後跟著生產隊去修河去了。

    我和王虎就是在修河的時候認識的。

    王虎是北京人,小名虎子。他成分不好,是個資本家的家庭。家裡人為了讓王虎有個好前程,就把王虎過繼給了灤縣的貧農舅舅家,戶口這麼遷過來,這王虎就也成了光榮的貧農了。

    王虎那時候還小,後來逐漸長大了才發現,貧農又有些不吃香了,現在大家又開始追捧萬元戶了。

    修河的時候,我和虎子是一個擔子,我倆一前一後抬大筐,從河底往河岸上抬河沙,肩膀都壓得紅·腫出血,就為了掙那一天塊八毛的工資。

    一來二去,我和王虎就熟了,中午吃飯的時候,王虎就抱怨說:“你說我冤不冤,當年要是不把我過繼到農村,現在我在京城也分房子了。

    我家平反了,按照戶口分了房子,哥哥姐姐也都找到了工作,有的當了教師,有的成了工人。就剩我一個在這裡修河,我比竇娥都冤。”

    我說:“我是社會主義一塊磚,哪裡需要哪裡搬。你這覺悟就有問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