肉包不吃肉 作品

阿蓮搶人

    “餘汙 ”

    在眾人的大眼瞪小眼中, 慕容憐擎著管煙槍, 領著一幫望舒府的隨從優遊自若地進了羲和府。

    他帶來的人都穿著藍金色貴族衣袍,蝙蝠紋徽章繡的熠熠生輝。這一群藍金色裝束的修士進了府,就像一柄刀子,瞬間將周鶴帶來的隨從剖開打亂。

    誰都沒有想到慕容憐居然會星夜前來, 也不知道他有何貴幹, 是以一眾皆默默,不明所以地望著他。

    唯獨飯兜這個狗東西,大概是之前在落梅別苑裡沒少搜刮慕容憐的油水,因此它見了慕容憐居然並無惡感,反而激動地跳了起來, 衝過去繞著慕容憐撒歡。

    “嗷嗷!汪汪汪!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顧茫有種被兄弟背叛了的感覺。

    大黑狗一邊上躥下跳搖著尾巴叫嚷, 一邊拼命地拿它的狗頭去蹭慕容憐的左手。慕容憐卻對動物毫無憐愛之心,倏地把寬袖一揮:“哪裡來的狗東西, 口水都蹭到了本王衣上, 還不趕緊的給我拖下去!”

    李微忙道:“是, 是!哎喲望舒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, 真是對不住了, 對不住了。”一邊說著, 一邊命人把飯兜戴上項圈帶到後院。

    “嗚……”飯兜一步一回頭,伸著長長的舌頭,依依不捨地看著慕容憐, 好不容易才被侍從拖走。

    慕容憐鬆了口氣, 翻了個白眼, 垂眼整頓自己織錦華貴的衣袖,小聲嘀咕道:“真是什麼瘋人養什麼瘋狗。”

    這一出雞飛狗跳後,眾人方才回過神來,開始陸陸續續地嚮慕容憐行禮問安。在場諸人地位皆不高,唯一一個貴族是周鶴,但周鶴的血統地位也不及慕容憐,於是他也按規矩起了身,朝慕容憐行了個禮。

    只不過,周鶴這人自己是個精絕於法術的變態,也只服那種真正的有能之士。像慕容憐這種貨色,按周鶴的話說,那叫做“抽乾全身的貴血之後,渾身上下剩了的都是渣”,所以他這個禮行的多少有些敷衍了事。

    “望舒君。”

    周鶴身後的傭人也紛紛低頭行禮:“問望舒君安。”

    這一屋子人裡,只有顧茫沒動,顧茫依舊坐在原處,別人看上去他好像是痴傻,但此刻他卻是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位他伺候了近二十年的主上。

    顧茫是很瞭解慕容憐習性的,因此能輕而易舉地發現慕容憐今日的不對勁。這種不對勁具體反應在了慕容憐的衣著打扮上。

    慕容憐是個愛極了奢靡的人,喜歡無時無刻不在如孔雀開屏般炫耀著自己的高貴出身與金銀財帛。

    他不像墨熄,墨熄這種貴族並不看重錢帛,吃穿用度也不愛鋪張浪費。他也不像夢澤,夢澤這種貴族雖然一衣一履盡是考究昂貴,旁人卻是看不出來的,她很低調。

    慕容憐屬於那種時時刻刻要把“本王很有錢”掛在嘴上的貨色,抽一口浮生若夢滿滿都是金貝幣的味道,衣著飾物最好隔著兩裡地都能讓人感到貴氣逼人。

    所以平日裡出門,他都習慣往髮髻上扣最昂貴的金飾玉飾,重是重了點,沒關係,關鍵是要閃。

    能閃瞎人的狗眼最好。

    但今晚慕容憐卻不怎麼閃。

    儘管他披著一襲寶藍鑲金邊華袍,但袍襟下面並非是按制式所穿的淺藍色底衫,而是一件絲綢雪白中衣。髮髻也是——他今晚上用來固發的是一枚簡簡單單的檀木髮簪,一看就是在家裡窩著,不打算見人的時候才會圖個舒服,疏懶佩戴的飾物。

    顯然,慕容憐這趟門出得很倉促,甚至只來得及披一件華袍,連頭髮都不曾重新綰梳。

    顧茫不禁微感困惑:周鶴昨日集得了黑魔蠱蟲,想要提自己去做試煉,所以急著跑來帶人。

    可慕容憐來幹什麼?

    與此同時,慕容憐掀起他那桃花三白眼,在屋內掃了一圈,目光於周鶴身上停留片刻,落到顧茫身上。

    顧茫和他對視。

    然而就在這個時候,意外卻發生了。不知為何當顧茫觸上慕容憐視線的那一刻,他忽然覺得腦顱內一陣地裂天崩般的劇痛,顱內好像有什麼東西爆發出了撕心裂肺地尖叫,既恐懼又憤怒地想要逃離……

    他驀地抬手扶住眉骨,閉上眼睛,眼前好像有濃重的血色瀰漫上來,耳畔又似有個扭曲的聲音在怒吼著:

    “放開我……放開我!!!”

    “要讓你們生不如死——生不如死!!”

    鮮血彷彿裂岸驚濤,他眼前閃過一些交織錯雜的碎片,他看到堆積如山的屍體,城牆的磚縫裡滲入血膏,暮色映照著天地,斷戟沉沙。

    他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極暴虐的痛快,叫囂著想要看到更多的死亡,他彷彿在這片人間煉獄中拂掠穿行,無盡的猩紅鋪天蓋地覆壓下來,那種濃重的血腥味幾乎要浸到他骨髓的最深處去。他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,極度享受伴隨著極度的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