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西特 作品

第 25 章

    ——這不是小狗,這是養不熟的狼崽子。

    陳一銘破天荒地擔憂起了董事長,希望他老人家的新鮮勁跟這股離譜風快點過去,別拖到年後。

    .

    難聞的酒氣往床被上滲,茭白腳踢不了罪魁禍首,就抓了本書砸過去。

    正中老男人的高挺鼻樑。

    沒反應。

    茭白本來懷疑這位是裝的,現在不確定了。他看著對方鼻樑上的紅痕陷入沉思,權勢金字塔尖上的人應該不會忍得下這口氣吧。

    除非突然成了大傻子。

    茭白懶得再去試探,他挪動身子下了床。

    接著茭白就打開窗戶,放冷風進來給沈董事長醒酒,結果他錯身不急,迎風打了個噴嚏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草,疼死老子了。”茭白的肋骨因為那個噴嚏疼到了,臉又白又臭。殺敵一千,自損九百九十九點九九,虧了。

    走到床尾的時候,茭白一把扯住搭在老男人身上的被子,往床沿一拽。

    被子有將近大半都掉在了地上,剩下小半正在墜地中。

    茭白滿意地欣賞了會自己的傑作,慢慢悠悠地去了客廳。他一眼就看見了沙發上的手機。

    沈老狗的,沒鎖屏。

    南城最顯赫的沈家家主,會這麼隨意?

    茭白把睡衣的帶子繫上,打了個蝴蝶結,這是放了鉤子,等他咬呢。

    他還必須咬上去。

    因為他在那不可一世的沈董事長眼裡,就是個有點小聰明,但難等大雅之堂的玩意兒。

    就該咬這鉤子。

    不咬的話,他藏在爪子底下的小刀片會暴露出來。

    對這些商界巨佬來說,小玩意可以有自己的小想法,權當是情|趣,心情不錯的時候可以陪著玩一玩。但如果小玩意的心機太深就沒意思了。

    釣魚遊戲很奇妙,你以為自己是垂釣者,高高在上勝券在握,說不定你才是那條魚。

    茭白拿起手機,按了他特地背下來的幾個號碼之一。

    背後倏然響起冰冷至極的聲音,“你在給誰打電話?”

    放鉤子的人當場將他抓獲。

    .

    茭白維持著打電話的姿勢轉身,他持手機的那隻手被鉗制,手上一空。

    沈寄將茭白的雙手反剪,掃了眼屏幕上的那串號碼。

    茭白一看他那神情,就知道沒想起來這是沁心園的座機號。老傢伙養小鳥雀的地方太多了,他哪管對應的座機號。

    沈寄聽見電話那頭傳來蒼老的問聲,面無表情地掛掉電話,他把手機丟沙發裡,逼近眼皮底下的瘦弱身影。

    茭白被他氣息裡的酒味燻到了,臉往旁邊偏。

    沈寄將小狗的臉掐回來,正對著自己,他不開口,不知在想什麼。

    茭白也不吭聲。

    “沒我的允許就動我的手機。”沈寄的嗓音森冷凌然,“你膽子不小。”

    茭白一言不發。

    沈寄掐著他臉的力道加重:“啞巴了?”

    茭白的鼻息有點急促,臉被掐疼了,他就啟用了特地沒剪的指甲。

    於是沈董又被抓了。

    上次是腳背,一條一條的,皮肉開裂,那種一看就是被抓的痕跡跟他的形象嚴重不符,他那幾天都沒去哪放鬆。

    這次倒好,直接朝他臉上來。

    膽子一次比一次大,要往他頭上騎。

    晾了這麼些天,不但沒學乖沒認清自己的身份,反而更野了。也不知哪來的自信。

    瘦沒了?

    屁股上不還是肉乎乎的。

    沈寄再次將狗爪子錮住,他低頭湊近,右臉被抓破的地方滲出血絲,喉嚨裡發出被激怒的沉重喘息。

    像是一頭猛獸盯住自己掌下的獵物,正在尋思從哪撕碎,可他半天都沒張開獠牙。

    沈寄今晚半醉,來尚名苑的路上他都處在清醒狀態,被助理扶上床之後酒精對他的影響就重了一些,但也不至於被吞沒。

    當時鼻樑上那一下讓他愣住了,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能忍下來,他竟然沒把人**廢了丟進樓道里,任其自生自滅。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沈寄冷薄的唇勾了起來,話音剛落,他就將青年大力甩開,一腳踹翻了沙發。

    那聲響極大。

    裹挾著令人心驚膽戰的怒火。

    沈寄四處找打火機跟煙盒,兩樣一個都沒找到,他叉著腰來回踱步,見到什麼就踹什麼,襯衣袖子被他捲上去一截,露著價值連城的黑金腕錶和麥色小臂,手掌上有擦面上傷口時沾到的血跡。

    這樣子的他沒了平時的嚴謹傲慢,罕見的多了幾分接地氣的煩躁,倒像個被孩子氣到了,又捨不得下手的家長。

    遠離暴|亂中心的茭白盤算時機,覺得是時候了,再不出個聲,老東西就要狂犬病發作撲上來咬他了,他扶著桌子慢慢坐下來。

    “你助理丟下你就走,我得善後。我看你手機沒鎖就用了,別的我也沒有。我給康伯打電話,是想讓他過來把你接走,除了他,我也想不到別人了。”

    沈寄踢開倒地的架子,幾個大步過去,單手撐著桌面,欺身湊向茭白,眸光冷冽:“想不到別人?不是還有我兒子?”

    茭白一臉莫名,這跟沈而銨有什麼關係?

    沈寄不知怎麼,心頭那股無處發洩的火焰“撲”一下滅了,他直起身,恢復了一貫的獨|裁|者姿態:“你在我這待的這些天,那小子給我打了兩個電話。”

    茭白心不在焉地想,他這是要做沈家父子關係裡的粘合劑?

    “嫌少?”沈寄居高臨下地盯著茭白,“我那兒子,他就是快要死了,都不會給我打電話,那兩個是他這些年的總和。”

    茭白的眼皮跳了一下,這有什麼好拿出來說的,老東西吃錯藥了吧。

    就在這時,沈寄的手機響了。

    沈寄看了眼來電顯示,面部的寒意徒然暴增,又在瞬息間褪去,變得晦暗不明。

    茭白嘴有點幹,不會是說曹操,曹操……

    他瞄到老東西的手機屏,心下一突,草,真到了。曹操到。

    年少的沈而銨手上拿的是彩紙跟速寫本,不是籤合同的鋼筆跟家族印章,他在他老子面前就是小雞仔,一根手指頭都能摁死。

    他的漫長蟄伏期是在被禮珏激發出另外一面後才開始的。

    現在還早。

    茭白想象不出他給他老子打電話,會是什麼樣的畫面。而且這時間點也怪得很,很晚了。

    沈寄將手機扔過去:“接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接。”茭白手往睡衣口袋裡伸,笑呵呵道,“又不是打給我的。”

    小狗事不關己的樣子讓沈寄按向掛斷鍵的動作一頓,他改變了主意。

    電話接通。

    沈寄得語氣比在對著茭白時還要冷:“來尚名苑,你知道地址。”

    另一頭是屏息聲,接著就響起了因緊張而紊亂的呼吸。

    “那個……沈董事長,您好,我是樑棟,梁家老二。下晚自習的時候銨哥從樓梯上摔下來了,他不肯去醫院,狀態很不好,您看……”

    背景音裡多了一道平靜的少年音。

    “我會,過去。”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:  明天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