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問三九 作品

第 17 章

    從這時候起,人前是小哥,人後是小狗。

    小時候口無遮攔年少無知,小狗小狗說起來坦坦蕩蕩不覺得侮辱人,後來明白了這種說法外人聽著不對勁,於是“小狗”就變成了兩個人私下裡的秘密。

    他們學校一年級一共讀三個學期,第一個學期相當於半個學前班,為了讓這些盲童早一點適應學校。

    等到三個學期都讀完,遲苦就該轉走了。他一個明眼小孩,總不能一直在盲校上學,陶曉東最初就跟他說過只需要陪一年。

    陶淮南離不開遲苦,他就算學校適應得再好再獨立,他也離不了人。可也沒跟哥哥鬧,只在夜裡偷著跟遲苦說:“你不要當別人的小狗,你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睡覺。”遲苦眼睛都不睜,跟他說。

    “你就知道睡覺。”陶淮南撇撇嘴,覺得遲苦真是沒滋沒味,他都快傷心壞了,遲苦還是這樣。

    遲苦其實也沒那麼困,他就是單純的不想回應。小瞎子絮叨起來沒完沒了,遲苦是真怕回一句讓他起了頭。

    然而他不回也不代表小瞎子就不絮叨了。

    陶淮南隔一會兒嫌熱踢開毯子,涼了再裹回來,折騰了好半天。再過會兒把腿往遲苦身上一搭,搭舒服了,兩條腿都挪了上來。

    遲苦問他:“你還能不能睡覺了?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睡不著嗎?”陶淮南還沉浸在即將分別的鬱悶裡,“以後不跟我一塊上學了誰還跟你玩,誰給你汪汪。”

    遲苦不帶情緒地回:“我不用誰給我汪汪。”

    通常陶淮南汪汪的時候都是賣乖,肯定是有事兒。遲苦巴不得他總也別汪汪。

    陶淮南自己在那傷春悲秋,覺得以後上學沒指望了,沒有遲苦了。

    過會兒小聲問:“遲苦,一週上五天學,五天都看不著我,你想不想我呀?”

    遲苦回答得毫不猶豫:“不想。”

    陶淮南被他果斷的回答刺著了,扯著毯子一翻身,不和他說話了。

    遲苦就是嫌他肉麻,心裡想什麼嘴上就說什麼。

    陶淮南被他傷著心了,接下來也不找他抒發心中苦悶了。心裡上火還沒處說,給陶淮南嘴唇裡面憋出個泡。

    哥哥已經出門去工作了,遲苦在看書練字,陶淮南自己走到遲苦那兒,跟他說:“嘴疼。”

    遲苦筆沒停,問他:“咬舌頭了?”

    “沒咬,長泡了。”陶淮南皺著眉嘶嘶哈哈地吸氣。

    “我看看。”遲苦說。

    陶淮南自己扯著嘴唇給他看,含含糊糊地問:“看見了嗎?嘴唇裡面這兒,可疼啦。”

    “看見了。”挺大一片白泡,看著就疼。

    之前哥嘴壞買的口腔潰瘍貼,遲苦去藥箱裡找著了,拿了一片給陶淮南貼上。

    貼完嘴唇就麻了,沒那麼疼。

    遲苦看著他噘著下嘴唇不敢讓牙碰著,可憐樣兒。

    陶淮南繃著小臉,一臉愁苦。

    “我說要走了?”遲苦接著寫字,邊寫邊說,“我說不跟你一塊兒上學了?”

    陶淮南眨眨眼:“啥意思呀?”

    “你問哥。”遲苦耷著眼皮說,一副小高冷的樣子。

    陶淮南猜著一點,還不敢全信,眼睛慢慢亮起來:“你不出去上學啦?”

    遲苦不答話,寫字寫得認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