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第71章

    聽著族長一樣樣地念著,秦準只覺得心如刀割,痛得連呼吸都有些艱難。

    從侯府“現有”的所有的產業中一下子就分掉了七成,對於秦準和蘇氏而言,簡直就跟要了他們半條命似的。

    蘇氏的臉色由青至白,幾乎沒什麼血色,在心裡飛快地盤算起來:這次分家被長房分走了那麼多產業與現銀,剩下的三成大部分都是田地、莊子等,這些都是不能立刻變現的,接下來侯府的生計怕都成問題了。弄不好還要變賣家產,才能維持日常的用度。

    本來秦太夫人嫁妝豐厚,他們還可以找她調劑一二,現在她一開口也把大部分嫁妝分給了長房,自己還怎麼跟她開口?!

    不一會兒,分家的契書就按此寫好了,交由族長和秦太夫人過目。

    秦則寧代表長房簽字按下手印,秦準自然是代表二房了。

    看著契書上面長房要分走的種種種,秦準的眼睛都紅了,右手肉眼可見地微微發著抖。

    最後,他一咬牙,把自己的手印按了上去,又蓋了章。

    塵埃落定。

    見狀,族長和族老們都鬆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因為忠義侯府是侯府,這分家契書還得送到京兆府去蓋章留檔,由族長親自派人前往。

    既然分完了家,顧澤之也沒久留,起身揖了揖手,告辭道:“秦太夫人,侯爺,我還要進宮去向皇上覆命,就先告辭了。”

    秦準根本就懶得理會顧澤之,而秦太夫人看著未來的孫女婿,笑得好似朵花兒似的,讓顧澤之改日再來玩,又對秦氿道:“氿姐兒,你送送澤之。”

    就算秦太夫人不說,秦氿也是要送顧澤之的,立刻就起身就應了。

    秦則寧來回看了看顧澤之與秦氿,表情有些微妙,突然道:“阿鈺,我現在腿腳不便,你陪你三姐送送顧三公子。”

    秦則寧自己的腳走不了,只能把弟弟趕去盯著顧澤之。

    秦則鈺:“???”

    秦則鈺如今根本不敢在兄姐跟前耍橫,大哥說什麼,他就乖乖地應什麼,陪著秦氿一起送顧澤之出去。

    秦氿與顧澤之並肩走在前面,陽光柔柔地撒了下來,微風徐徐,送來陣陣梅香。

    顧澤之一邊往前走,一邊隨口問道:“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搬家?”

    秦氿坦然地直言道:“宅子已經買好了,明天就能搬。”

    她這句話就差直說,她早就算計著要從侯府搬出去了。

    顧澤之:“那我明天來給你們搭把手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秦氿笑眯眯地應下了,眉眼彎如新月,笑靨如花。

    後方的秦則鈺幾乎是被遺忘了,跟在距離兩人四五步外的地方,他來回地看看顧澤之,又看看秦氿,目光落在她彎起的唇角上,心道:可沒見他姐對他笑得像朵花過,裝的吧!

    秦則鈺心裡唏噓,暗暗為他姐鼓勁,盼著她好好裝,努力裝,千萬別不小心掉了假面具,要是把未來姐夫嚇跑,他姐以後怕是就嫁不出去了……

    萬一他姐嫁不出去,那就意味著要一輩子留在家裡管著他了……

    只是想想,秦則鈺就打了個寒顫,整個人都不好了。不行,他以後要在未來姐夫跟前多給他姐說說好話。

    思緒間,三人就到了儀門處,顧澤之翻身上了馬,他□□的白馬瀟灑地踱了兩下馬蹄。

    秦則鈺正要跟顧澤之道別,就聽顧澤之看著他含笑問道:“阿鈺最近在學武吧?”

    說到學武,秦則鈺挺了挺胸,美滋滋地點頭道:“外祖父給我請了個武師傅過來。”

    少年猶帶稚氣的面龐上神采飛揚。

    “阿鈺,你好好練,”顧澤之唇角的笑意更深,“我最近新得了一把劍不錯,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來。”

    顧澤之可是端王嫡子,他說“不錯”的劍那當然是真的不錯,秦則鈺的眼睛霎時就像是被點燃的燈籠似的亮了,連連點頭道:“好好好,姐夫,你真是太好了!”

    這樣好的姐夫,自己必須得幫姐姐哄著、看住了才行!

    眼看著自家弟弟這麼容易就被顧澤之給收買了,秦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,只望他以後別被賣了還替顧澤之數錢!

    想歸想,秦氿是一點也沒打算提醒自家弟弟,覺得還是讓他去外頭吃點虧才好,反正男孩子嘛,要糙養!

    秦則鈺總覺得他姐看他的眼神有些怪,用胳膊肘頂了秦氿一下,提醒她人還沒走呢,接著裝啊!

    “姐夫慢走!”秦則鈺笑呵呵地對著顧澤之揮了揮手。

    顧澤之策馬離開了忠義侯府,再次進了宮,這時,還不過是未時過半,陽光把那屋頂上的琉璃瓦照得一片透亮,富麗堂皇。

    顧澤之此前離開的時候,御書房沒別人,現在卻很是熱鬧,除了皇帝外,還有二皇子顧璟和五六個文武大臣都在。

    顧澤之被一個小內侍領了進去,在門簾外就聽到了裡頭傳來顧璟意氣風發的聲音:

    “父皇,耶律二王子提出求娶三公主,願兩國結永世之好。”

    “而且,他願意答應大祁,若是日後他繼位為燕王,就立三公主所生之子為燕國太子,也讓燕國王室流著大祁的血,兩國從此成兄弟友邦!”

    說到最後的“友邦”二字時,顧璟的唇角壓抑不住地翹了起來,帶著一絲得意。這次與北燕的和談,他談得非常漂亮。

    話音剛落,門簾被打起,顧澤之信步走了進去,顧璟下意識地朝顧澤之的方向望去,怔了怔,立刻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。

    皇帝也看到了顧澤之,示意他在一旁坐下。

    御書房中的幾個大臣大都沒在意顧澤之,他們的注意力都被顧璟方才的這番話所吸引,或是思忖,或是三三兩兩地交換著眼神,頻頻點頭。

    他們也心動了,若是能以公主和親換來兩國數百年的和平,那麼於國於民都是一件益事!

    在場的幾個文臣你一言、我一語地紛紛向皇帝表態:

    “皇上,兩國能夠止戰,永結同好,乃是大盛之福!”

    “皇上,臣以為和親於兩國有益,可成就一段流芳百世的佳話!”

    “臣附議!”

    有人贊同,就有人反對。

    “皇上,”一個三十五六歲、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出聲道,對著御案後的皇帝抱拳行禮,“末將以為和親之事還需斟酌。”

    “北燕人素來狡猾,言而無信,這百年來,與大祁也和談過三次了,還不是每次都出爾反爾地撕毀和書,一而再、再而三地犯我大祁疆土!”

    男子心裡唏噓地想著:其實對於這次和談,他與一些軍中同僚也不看好,但是,這一戰,大祁雖然勝了,卻勝得慘烈,北燕傷了筋骨,大祁也是傷亡慘重,尤其鬱家人幾乎全戰死了,只剩下了鬱拂雲一人。

    北疆軍也需要時間休養生息的,所以,大祁才會同意和談。

    他這一說,另一個武將模樣的中年男子也跳了出來,贊同地附和道:“皇上,威遠伯所言甚是,還請皇上三思而後行!”

    文臣武將各執一詞,彼此對峙著,涇渭分明。

    顧璟的臉色登時難看了幾分,他強撐著沒有翻臉,還是維持著一派泰然自若的樣子,振振有詞地反駁道:“父皇,北燕是曾撕毀和約,可從前大祁與北燕也從不曾和親,若是下下任的燕王有大祁皇室血脈,以後自然不會再犯我大祁。”

    威遠伯卻是不以為然,再次提出了異議:“皇上,耶律二王子自己也不過是個王子,是否能夠繼位還另說!難不成還要我大祁替他爭王位不成?!”

    威遠伯這麼一說,連在場的幾個文臣都有所動搖。

    他們也不想兩國再開戰,但是誠如威遠伯所言,如果耶律欒是北燕太子,那麼三公主與他和親還有價值,可若是讓大祁幫耶律欒去奪位,那算是什麼回事啊!

    “……”顧璟一時語結。

    他那張氣定神閒的面孔已經快繃不住了,心裡覺得這些武將可惡至極,此前聽聞有突厥馬的時候是一副面孔,全都捧著自己,現在又是這副難看的嘴臉!

    還有這威遠伯……

    顧璟飛快地瞥了威遠伯一眼,眼底掠過一抹陰鷙的光芒,一閃而逝。

    這威遠伯也太沒眼力勁了,他們雲家的女兒可是未來的二皇子妃,他不是應該幫著自己嗎?!他為何反而處處與自己作對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