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

    秦氿記得那些影視劇、裡常說, 宮裡的太醫們都是但求無功,不能有過的,所以用的方子也多是求穩。

    秦氿便提議道:“王妃, 不如請京裡的名醫也瞧瞧吧?”

    王嬤嬤頷首道:“三爺也這般說,但是王妃覺得沒必要,說是才吃了幾天藥,起效也沒那麼快。”

    秦氿微微蹙眉,隨即撒嬌地說道:“王妃,這可不行。您要是不請個大夫看看, 我怕是回去晚上都要睡不著覺了。”

    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, 又嬌又憨又可愛。

    端王妃被逗笑了。

    秦氿順著杆子往上爬, 笑著對王嬤嬤道:“王嬤嬤,王妃笑了,就說明答應了, 你趕緊請大夫去,免得王妃又後悔了。”

    王嬤嬤看了一眼端王妃,見她果然沒有出聲反對,便笑著連聲應下,心裡暗誇未來的三夫人機靈。

    以前他們這些下人就算勸了, 王妃也不一定聽。

    三爺是男子,她們也不好為了一些內宅的事總去打擾他,以後等三夫人過門後,也可以多個人為王妃分憂。

    王嬤嬤趕緊遣了一個小丫鬟去仁濟堂請大夫,端王妃和秦氿則坐著滑竿回了正堂。

    大夫還沒請回來, 顧澤之倒是先回來了。

    才走到簷下,他就聽到屋裡傳來了女子的說笑聲,給這寒風瑟瑟的冬日平添幾分暖意。

    顧澤之唇角微翹,腳下的步履下意識地加快了幾分。

    正堂裡的丫鬟婆子看到了顧澤之,連忙屈膝行禮:“三爺。”

    同時有人給他打了簾,東次間的秦氿和端王妃聞聲朝門簾的方向望了過來,都笑了。

    秦氿對著顧澤之揮了下手,笑道:“大哥,你回來啦!”

    顧澤之看著二人的笑臉,唇畔的笑意更濃了,如沐春風。

    “你們在說什麼?”顧澤之隨口問道。

    顧澤之撩袍在秦氿身旁的一把圈椅上坐了下來,坐姿挺拔而優雅。

    秦氿看著顧澤之,就直笑,笑得雙眼眯成了兩條縫兒:“王妃在跟我說你小時候的事呢!”

    她故意在“小時候”三個字上微微加重音量,笑得更歡了。

    顧澤之看向了端王妃,端王妃也還在笑,笑得神秘兮兮,對著秦氿使了個眼色,意思是這是她們倆之間的小秘密。

    秦氿點了點頭,笑眯眯地招呼顧澤之喝茶:“大哥,喝茶,你最喜歡的六安茶。”

    秦氿理直氣壯地反客為主,順便慷他人之慨。

    端王妃就喜歡她這不見外的樣子,笑容更深。她盼兒子成親盼了五六年了,眼看著總算可以心想事成,對她來說,只要小兩口和和美美就好。

    顧澤之才剛飲了口茶,之前去請大夫的小丫鬟就回來了,帶來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與一個提著藥箱的藥童。

    “王妃,這是濟世堂的李大夫。”小丫鬟對著端王妃屈膝行禮。

    那老大夫和藥童連忙也畢恭畢敬地給端王妃行了禮,“見過王妃。”

    顧澤之驚訝地動了動眉梢。

    本來顧澤之就想著今天回來就讓人去請京中的名醫回來給母妃看看,沒想到已經請了。

    王嬤嬤笑呵呵地順勢道:“三爺,還是秦三姑娘有本事,哄得王妃答應請大夫了,三爺您可沒三姑娘嘴甜。”

    王嬤嬤是端王妃的陪嫁嬤嬤,也是看著顧澤之長大的,所以才敢用這種戲謔的語氣與顧澤之說話。

    她這句話逗得端王妃笑容更深,一旁的幾個丫鬟也是忍俊不禁地彎了彎唇角。

    秦氿笑得眉眼彎彎,深以為然,自打她遇到顧澤之開始,哄人的本事真是漸長啊!

    顧澤之看著她,神色更柔和了。

    有兩個婆子很快搬來了一把椅子與一方案几,請李大夫坐下。

    李大夫動作嫻熟地給端王妃診了脈,好一會兒,他才起身稟道:“王妃,三公子,王妃是勞累過度,因此體虛脾弱,風邪入體……”

    顧澤之沒說話,心裡琢磨著,是不是洛安城那邊糟心事太多,母妃累著了?

    他本來就想著把端王妃留在京裡多住些日子,現在更是打定了主意。

    等李大夫開好了方子後,小丫鬟特意把方子拿來給顧澤之過目。

    方子上的墨跡方幹,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墨香。

    顧澤之飛快地將這張方子掃了一遍。

    他並不精通醫術,只是略通些醫理以及知道一些草藥的藥性,最近為了端王妃的病也翻過一些傷寒論上的經方,又有了一些瞭解,約莫可以看出這張方子與此前兩個太醫開的方子大同小異,只是太醫的方子更溫更補,而李大夫這張方子主清三焦之熱邪,補脾肺,扶元氣。

    顧澤思忖了片刻後,對著小丫鬟吩咐道:“就按這張方子熬吧。”

    母妃都看過兩個太醫了,吃了這麼多天藥也沒什麼效果,不如試試這京中的名醫,濟世堂在京城那也是百年醫堂,代代都出名醫。

    小丫鬟送走了李大夫,緊接著,秦氿也主動告辭,不想擾了端王妃休息。

    端王妃看著天色也不早了,就沒留秦氿,對著顧澤之道:“澤之,你替我送送小氿。”

    顧澤之自是應下。

    跨出門檻後,杜若連忙給秦氿披上了一件鑲著一圈白貂毛的粉色斗篷。

    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,如柳絮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自灰濛濛的空中落了下來。

    杜若正想著是不是請王府的人備一頂軟轎,就見顧澤之從丫鬟手裡接過了一頂石青色的油紙傘,那把油紙傘自然而然地撐在了秦氿的頭頂上方。

    “小心臺階。”

    顧澤之提醒了秦氿一句,兩人不緊不慢地往下走去。

    杜若把未出口的話嚥了回去,也從王府的丫鬟那兒借了把油紙傘,識趣地落後了好幾步,默默地跟在兩人後方。

    雪越下越大,細密的雪花“沙沙”地打在紙傘上,那漫天的雪花模糊了視野。

    這不大不小的油紙傘把二人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。

    兩人一路緩行,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說笑笑,沒一會兒,就走到了秦家的馬車旁。

    “大哥……”秦氿正想與顧澤之告別,卻見他的左肩上沾了幾片雪花。

    她從袖袋裡摸出了一方帕子,踮腳用帕子輕輕地撣去了他肩頭的雪花。

    看著他的袍子又幹淨得纖塵不染,秦氿滿意地笑了,然後笑眯眯地揚起小臉,用帶著幾分邀功的口吻對著顧澤之道:“不用謝。”

    油紙傘在秦氿的小臉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,當她仰首看著顧澤之時,那長翹濃密的睫毛輕顫了兩下,把她那雙烏黑的杏眼襯得分外明亮,分外璀璨。

    眼波流轉,巧笑倩兮。

    顧澤之怔了怔,含笑看著秦氿,“錯了。”

    秦氿怔了怔,就見顧澤之親自替她挑開了馬車的窗簾。

    “你我之間,不必言謝。”

    他優美的唇角微微地翹起,彎出一個愉悅的弧度,溫和如三春暖風。

    秦氿一點也沒跟他客氣,踩著腳踏上了馬車,輕快地丟下一句:“說得也是。”

    這時,小廝牽著顧澤之那匹白馬走了過來,把韁繩交給了顧澤之,又給他披上了斗篷。

    顧澤之利落地上了馬,一馬一車很快就在馬伕的揮鞭聲中駛出了王府的西側角門。

    忠義侯府與端王府不算遠,不過一炷香,顧澤之就把秦氿送回了忠義侯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