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

    昨晚又下了一夜的雪, 今天的陽光金燦燦的,灑在周圍的白茫茫的積雪上。

    顧澤之身著一襲紫色寶相花織銀直裰, 外披一件玄色斗篷, 那狹長的鳳眸猶如晴光映雪般明淨, 當看到秦氿時,又亮了三分, 漂亮得令人心悸。

    他微微一笑, 看著秦氿步履輕盈地朝他走來, 嵌著一圈白兔毛的斗篷帽隨著她的步履一顫一顫的,襯得她的瓜子臉尤為小巧。

    其實他來侯府也沒什麼事, 就是來看看她而已。

    畢竟皇帝賜婚時他不在京, 所以今天剛回京,他就來了一趟秦家,想看看她對這門婚事的態度。

    此刻看秦氿這副活蹦亂跳的樣子, 顧澤之笑容更深:嗯,這丫頭氣色很好, 不錯!

    秦氿三步並兩步地走到了顧澤之跟前,走近了, 她才發現顧澤之看著風塵僕僕的, 心頭一亮, “大哥,你是不是剛回來?”

    門房婆子默默地縮了縮身子,這侯府上下,誰人不知道三姑娘是個不好惹的主, 敢直接動手揍五爺,連太夫人的面子那也是說下就下,是侯府新晉的混世大魔王!誰惹上她,誰就等著吃悶虧!

    “嗯,剛回來,方才進了一趟宮。”顧澤之微微頷首。

    他身後的那匹白馬也恢恢地叫了一聲,秦氿與這匹白馬也算很熟了,忍不住就去摸了摸它,白馬親暱地蹭了蹭她,這一蹭,把她頭上那鬆垮垮的斗篷帽蹭得往後掉了下去。

    顧澤之斜了白馬一眼,正想替秦氿把斗篷帽再帶回去,右手卻是在半空中一頓,從她鬢髮間捻下一片殘葉,笑道:“你剛才在修剪君子蘭?”

    他手上的這片殘葉上明顯有剪子修剪過的斷口。

    秦氿點了點頭,眸子亮晶晶的,“我養得可好了,我的君子蘭現在還在開花呢!”

    君子蘭一般在春夏開花,養得好,也可全年開花。

    秦氿在侯府每天閒著無事,也就是看看書、練練字、養養花、騎騎馬什麼的,消磨時光。

    “我還打算在屋後的院子裡再種幾株梅花什麼的,這個季節院子裡的那些花木都謝了,顯得有些冷清荒蕪。”秦氿興致勃勃地說道。

    顧澤之含笑聽著她說,眼底閃過一道璀璨的光芒,隨口提議道:“還可以種些山茶花。”

    秦氿的眼睛更亮,“山茶花好!”

    顧澤之:“等開春,我讓王府的花匠給你送些山茶花過來。”

    秦氿也不跟顧澤之客氣,點頭應了。

    “簌簌簌……”

    一陣寒風吹來,吹得周圍的樹木微微搖曳,把那枝頭的積雪吹落,片片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,好似又下起了一場小雪。

    顧澤之眼明手快地又替秦氿把斗篷帽給戴上了,恰好把那些雪花隔絕在斗篷外,可他自己的鬢髮間卻是沾了不少雪花,越發顯得風塵僕僕。

    “大哥……”秦氿本來想說讓顧澤之早點回去休息,話還沒出口,就見顧澤之突然解下了腰側的一塊環形雕雀紋白玉環佩。

    顧澤之:“伸手。”

    秦氿就乖乖地伸出了右手。

    顧澤之把那塊白玉環佩放在了秦氿的手心,含笑道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說話的同時,他抓住了白馬的韁繩,翻身上了馬。

    秦氿下意識地握住了環佩,那環佩猶帶著一股餘溫。

    他特意跑這一趟莫非就是為了給她送玉佩嗎?

    秦氿喊了一聲:“大哥!”

    白馬剛剛轉過了方向,馬上的紫袍青年回頭朝她看來,背光下,陽光在他身後蒙上一層金燦燦的光暈,那俊美的面孔在陰影中略顯模糊。

    秦氿:“伸手。”

    顧澤之笑了,從善如流地伸出了手,帶著薄繭的掌心朝上。

    秦氿上前兩步,把自己的手爐塞給了他,然後歡快地衝他揮手道別,就轉身往侯府的方向走。

    顧澤之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看著她輕盈的背影,笑容溫柔和暄。

    顧澤之一手抱著手爐,一手牽著韁繩,一夾馬腹,白馬就“恢恢”叫著,回了端王府。

    端王妃一早就聽聞了顧澤之回京的消息,也知道他方才進宮面聖去了,早早就在王府翹首以待地等著兒子回府。

    看著數月不見的兒子,端王妃喜笑顏開,笑得眼角露出一道道皺紋,招呼道:“澤之,快過來坐下!”

    端王妃三十出頭才得了這唯一的嫡子,對於兒子,她一向是無條件的疼愛。

    “父王,母妃。”

    顧澤之恭恭敬敬地給坐在炕上的端王與端王妃行了禮,然後才坐下。

    端王妃一眼就看到了顧澤之手裡抱了一個八角形的手爐,笑道:“你這孩子,怎麼還抱著個手爐呢!”

    自家兒子自家知,端王妃當然知道兒子從小練武,火氣好得很,這大冷天穿一件單衣也跟個沒事人似的。

    顧澤之一邊坐下,一邊答道:“秦三姑娘給的。”

    端王妃怔了怔,笑容更深了,眉宇間溢滿了慈愛之色。

    果然,皇帝說得沒錯,兒子對這門婚事是喜歡的,這就好!

    端王看到顧澤之也是很喜形於色,隨口道:“澤之,這趟林蒲鎮的差事可還順利?”

    端王也聽說了林蒲鎮與南苑獵宮一帶暴雪的事,才有此一問。

    “勞父王掛心,一切順利。”顧澤之含笑答道,言簡意賅。

    端王也沒打算多問,捋了捋下頷的鬍鬚,又道:“澤之,我聽說皇上還讓你負責與北燕和談的事,這差事事關重大,你可要好好做!”

    “以後憑自己的本事掙個爵位,那也是顧氏子弟的榮耀。”

    “好男兒志在四方,目光要開闊,別隻侷限於一處……”

    顧澤之只是笑,聆聽著端王的教誨。

    端王妃的臉色霎時變了,笑意一收。

    端王這字字句句表面是在教子,其實分明就是意有所指,在提醒顧澤之別盯著端親王的爵位。

    “王爺是什麼意思,是說澤之要和你兒子搶爵位嗎?!”端王妃一點也不給端王留情面,厲聲質問道。

    端王:“!!!”

    端王緊緊地皺起了眉頭,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太好看,道:“什麼我兒子你兒子,王妃,世子也是你的兒子,自小都是喚你母妃的!”

    端王妃冷哼了一聲,就差直說,她可不稀罕了。

    屋子內氣氛一凝,旁邊的嬤嬤和丫鬟見王爺與王妃槓上了,那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。

    端王:“……”

    端王只覺得額頭隱隱作痛。

    上個月二十九日,皇帝給顧澤之賜了婚後,就把端王單獨留下了。

    當時,皇帝就問起了世子。

    雖然皇帝的口諭是讓世子也隨他一起來京,但是端王覺得此行是為了顧澤之的婚事,與世子又沒什麼關係,而且最近邊境的赫裡族蠢蠢欲動,幾次突襲周邊的村落,封地那邊離不了人,他就留了世子在封地主持軍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