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7、第47章

    皇帝目光銳利地看向了耶律欒。

    耶律欒出現的時機也太巧了,巧得讓皇帝不得不懷疑剛剛射向顧澤之的那支流箭是來自耶律欒。

    耶律欒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當然注意到了皇帝懷疑審視的目光, 心中暗恨:今天實在太不順了。

    左臉上的傷口傳來陣陣灼痛感, 在不斷地提醒他, 他吃了大虧。

    耶律欒扯了扯嘴角,那血肉模糊的半邊面龐更顯猙獰扭曲,心道:接下來,顧澤之十有□□會指認自己意圖謀害他,但是,誰又有證據證明那一箭是自己放的, 又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自己是故意偷襲他?

    他當時不過是見大祁皇帝被熊襲擊,上去幫忙而已, 一時失手也在所難免。

    他是燕國的使臣,就算今天顧澤之真得死了, 只要沒有證據證明他是“故意”的, 大祁皇帝也不能拿他怎麼樣!

    更別說,現在顧澤之壓根兒沒事, 真正有事的人是他!

    耶律欒就等著顧澤之先開口告狀, 然後, 自己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質問顧澤之是否懷恨在心,所以才故意引熊傷了自己!

    無論真相到底為何, 結果擺在了這裡, 顧澤之毫髮無傷,但自己卻受傷了,大祁皇帝必須得給自己給燕國一個交代。

    想到這裡, 耶律欒心裡一陣快意,連臉上的傷口彷彿也沒有那麼痛了。

    他們的樑子已經結下了,他是不會輕易放過顧澤之的。

    耶律欒目光灼灼地看著顧澤之。

    結果……

    “皇上,我可不可以審審他?”

    顧澤之抬手指向了跪在幾步外的侍衛鄭鋒。

    耶律欒:“?”

    耶律欒愣了一下,就好像一口快要吐出來的氣又被硬生生地拍了回去,憋在胸口,上不去下不來。

    皇帝點頭應了。

    於是,顧澤之策馬走到了鄭鋒的面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白馬神情高傲地打了個響鼻。

    顧澤之沒有說話,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卻讓鄭鋒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壓力,就如同被什麼猛獸盯上似的,彷彿他只要稍稍一動,就會被對方撕扯得四分五裂。

    鄭鋒的後頸不由滲出了薄薄的冷汗,心臟也控制不住地越跳越快。

    砰!砰!砰!

    在這萬籟俱寂的

    夜間山林,迴響在耳邊的心跳如擂鼓般響亮。

    在沉寂了很久後,顧澤之突然開口了,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,“世子還真是用心良苦。”

    鄭鋒身上的冷汗浸透了中衣,強自冷靜地嚥了咽口水,昂著下巴道:“顧三公子何出此言!”

    “我記得,你的右後肩有塊紅胎記對吧?”

    顧澤之勾唇一笑,他的笑容永遠那麼溫潤,那麼氣定神閒,彷彿沒有什麼能讓他失態似的。

    鄭鋒看著顧澤之皺了皺眉,心裡咯噔一下,想說你怎麼知道的,話到嘴邊又改為:“有又如何?沒有又如何?”

    顧澤之唇角的笑意更深了,“你曾在端王府任侍衛兩年,四年前的夏天,我曾遠遠地望見你在演武場赤/裸著上身陪世子過招。”

    他的聲音不疾不緩,帶著幾分篤定,幾分成竹在胸,優雅從容,與鄭鋒的狼狽形成鮮明的對比,讓人很難懷疑他說的話。

    “胡說八道!”鄭鋒拼命地讓自己保持冷靜,不被顧澤之的氣勢所壓制,對皇帝喊道,“皇上明鑑,末將……”

    顧澤之抬手做了個手勢,於是,制住鄭鋒的其中一個侍衛猛地扯了一把他的後衣領,他的右後肩處赫然露出了一塊龍眼大小的紅胎記。

    顧澤之轉頭看向了皇帝,又道:“皇上您看,紅胎記在此,足以證明臣所言不假!”

    鄭鋒臉色大變,急了,脫口而出道:“不可能,我從未進過王府!”

    顧澤之又朝他看了過去,眉眼一斜,帶著幾分似笑非笑,道:“這麼說,你承認自己是世子派來的了。”

    鄭鋒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知道,自己被顧澤之套了話,說漏了嘴!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怎麼知道的?”鄭鋒忍不住問道。顧澤之怎麼知道他是世子爺的人!

    顧澤之不再理會鄭鋒,向著皇帝說道:“皇上,臣問完了。”

    皇帝眉宇深鎖,聲音微沉:“他是端王府的人?”

    顧澤之直言道:“是不是王府的,臣不知道,但應該是世子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怎麼知道他身上有一枚紅胎記。”皇帝追問道。

    顧澤之含笑地看了秦氿一眼,道:“小氿方才那一鞭子把他後領扯破了,臣正好瞥到了一眼。”

    他不過是瞥到鄭鋒身上有紅胎

    記,就順口詐上一詐。

    這一詐,就詐出來了。

    顧澤之嘆了一聲,喃喃自語道:“我都已經避到了京城,世子還是不願放過我。對端親王這爵位,我並無興趣,世子為何就不信呢。”

    皇帝唇角緊抿,臉色不太好看。

    他注意到,顧澤之對於顧晨之只稱世子,而不叫“大哥”,可見兄弟倆的關係勢同水火。

    他不由想到了在青雲縣抓到的那兩個人,他們倆奉的也是端王世子之命。

    這畢竟是端王府的家事,皇帝派人把他們送交給了端王,後來端王來信說,一定會徹查此事。

    皇帝還以為端王至少能夠約束好世子,沒想到這才沒兩個月又出事了……

    想著,皇帝又一次看向不遠處的耶律欒,目光微凝。

    為了除掉顧澤之,端王世子竟然不惜和耶律欒合作?!

    皇帝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的韁繩,在心裡對自己說,不行,端王府必須要換世子!

    端王府鎮守邊關,手握重兵,端王世子為了一個親王爵,連親弟弟都不放過,足以其他野心勃勃。

    而現在,他又和北燕有說不清的關係,他日一旦得了端王府的兵權,會不會為了這至尊之位,和北燕合作,引狼入室?

    皇帝的嘴唇又抿得更緊了,面沉如水,渾身釋放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。

    周圍陷入了一片沉寂,氣氛微凝。

    皇帝不說話,其他人也都沉默了,周圍只剩下呼呼的寒風聲,氣溫似乎陡然又下降了不少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皇帝的聲音在清冷的夜風中再次響起:

    “回獵宮。”

    既然祭祀用的熊已經獵到了,那麼今晚的夜獵也可以提前結束了。

    皇帝一聲令下,其他人都立刻領命,然後各司其職,有的去處理那具熊屍,有的走到前面去開路,有的在帝后的後方列隊。

    然而,皇帝才剛策馬調轉了方向,後方就傳來了一陣驚呼聲:“鄭鋒!鄭鋒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