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    等到出發的那天,蕭澤就徹底變了一個人,從一看就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變成了皮膚黝黑的普通青年。

    斗笠遮去他大半的容貌,著一身的粗布直襟,蕭澤還特意調整了走路的步態,除非十分熟悉的人,不然一眼怕也認不出他來。

    與鏢隊回合後,他們就出發了。

    鏢隊的鏢師們騎馬,又給秦氿二人安排了一輛馬車,還特意拉了一輛車當作是要護的鏢,一行人低調地離了姚慶縣,只在出城時被盤查了一番,官兵們正拿著畫像搜查一對三十幾歲的夫妻倆,據說是在隔壁江餘縣殺了人後畏罪潛逃了,官兵看秦氿與蕭澤年紀不符,立刻就放行了。

    出了縣城後,秦氿還是很緊張,生怕蕭澤的仇家會找上門,但是他們的運氣似乎不錯,一路還算平順。

    不過,這一路,也並不太平。

    按寫的,由於先帝晚年時昏庸獨斷,大祁朝從那時起就在走下坡路。

    今上曾因先帝的猜忌被圈禁過數年,當時就熬壞了龍體,時常精神不濟,雖有雄心壯志,卻還是不能改變大祁朝衰敗的局面。尤其是地方上,各種貪腐層出不窮,流匪橫行。

    這一路,光是從淮北一帶逃難南下的流民,他們就遇到了兩撥,所幸有鏢隊護著,避免了不少麻煩。

    對於秦氿而言,最大的麻煩還是那個揮之不去的噩夢。

    每天晚上她都會做一樣的夢,她在雪地裡拼命逃跑著,直到被一箭穿心而死。

    在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後,秦氿呆呆地靠坐在榻上,一臉的木然。

    冷汗把身上的中衣浸溼了,黏糊糊地貼在身上。

    夢裡的一切都很清晰,她甚至能夠意識到自己馬上就會死,可無論怎麼逃,都無法逃出那個結局。

    這已經不能用“日有所思”來解釋了。

    “為什麼呢?”

    秦氿喃喃自語著。

    難道是因為原主的不甘,她不甘心就這麼死了,想讓自己替她翻盤?

    砰!

    秦氿的心猛地一跳,就好像冥冥中有誰在回應著她。

    “不會吧!”

    秦氿欲哭無淚,難道真要去那倒黴催的侯府,鬥天鬥地鬥女主?

    秦氿頹然地倒回到床榻上,再也睡不著了。

    於是,第二天一早,蕭澤就看到小丫頭垂頭喪氣地出了房間,呆呆木木地上了馬車。

    一路上,她也沒有說話,獨自坐在那裡發呆。

    她一會兒皺眉,一會兒握拳,一會兒又是咬唇,欲哭無淚,表情變化十分之精彩。

    蕭澤坐在一旁看得有趣極了。

    他閒著無聊,隨手從果盤裡撿了只脆柿子往她嘴裡一塞。

    秦氿下意識地張嘴一口咬住,然後雙手捧著脆柿子,呆呆地吃了起來。

    她吃完了脆柿子,蕭澤又往她手裡塞了一塊糕點,秦氿似乎半夢半醒,神情呆滯地繼續吃。

    蕭澤懷疑就算自己往她手裡塞一個辣椒,她也照樣會往嘴裡塞。

    蕭澤挑了挑眉,心血來潮地問了一句:“丫頭,你在想什麼?”

    “要不要認親。”

    秦氿順口答道,話出口後,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心裡想的給說了出來,小嘴微張。

    這說出去的話等於潑出去的水,既然都說了,也沒法收回,秦氿只能當鴕鳥,破罐子破摔地對自己說,反正他們很快就要各走各路,也沒什麼好擔心的!

    沒錯!

    秦氿一邊想,一邊對著手上拿著的炸米果狠狠地咬了一口,那炸得酥脆的米果咬下去時發出清脆的聲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