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南 作品

第 77 章

    陸文認為自己能及格,否則導演不會讓過,但他不滿足,感覺可以做到更好。算了,他結束對話:“我問你也是多餘,趕緊吃飯去吧。”

    老頭又來了句:“還問你朋友唄。”

    指的是和瞿燕庭聊微信,陸文估計老頭沒念過書,說:“我朋友雖然能指點一二,但紙上得來終覺淺,你不懂了吧。”

    老頭嗤笑一聲:“你懂,那就’得知此事要躬行’。”

    陸文出乎意料地觀察這張老臉,那一笑真的有點熟悉,問:“大爺,咱們是不是在哪見過?”

    “抬舉我了。”老頭道,“我進不去別墅區撿破爛。”

    陸文微怔:“幾個意思啊?”

    老頭轉身向前,準備回家吃飯了,臨走說道:“你不像住大雜院的,像住豪宅的。”

    陸文半張著嘴,看對方緩慢離開的背影,在齒間咀嚼對方有心或是無意的話……他演的角色善也好,惡也罷,總歸是衚衕裡的一個人,他不像,那他就是失敗的。

    這一晚之後,陸文幾乎沒離開過片場,吃住都在房車上,用一切空閒時間遊走在這片七拐八繞的衚衕串子。

    每天天不亮,他去豆角衚衕看一個大叔甩鞭子,看一個滿頭卷的阿姨在門前潑洗臉水,再看背書包的少年跳過水窪時罵一句髒。

    陸文觀察每一個人,熱心的,潑辣的,不知好歹的,疲憊又無奈的。他學會了在石獅子頭上碾滅菸蒂,能叼著牙刷在院門口逗野貓,天一陰,第一反應是趕快收掉晾在院裡的褲衩。

    他給自己斷了網,正在熱播的網劇,與日俱增的粉絲和留言,娛樂頭條……彷彿全部跟他無關,他就是一個住在衚衕裡的單身漢。

    這段過程裡,陸文和老頭經常遇見,那股熟悉感時有時無,他也說不清楚。還去過老頭的家裡,簡陋但乾淨,沒暖氣,他讓助理給對方買了電暖爐和羽絨被。

    老頭沒謝他,不冷不熱地說:“都春天了,你支援我這些有什麼用?”

    陸文剛下戲,穿著一身運動服,帥氣又精神:“你當這兒四季如春啊,下一個冬天接著用唄。”

    老頭道:“沒準兒我明年冬天就不在這兒了。”

    “瞧你說的。”陸文壞笑,“怎麼就不在了,你這歲數應該還能苟延殘喘個十來年。”

    老頭總是皮笑肉不笑,墨鏡也沒摘過,見陸文看了眼手錶,從石板上起身拍了拍土,問:“不溜達了?”

    陸文四處亂晃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,說:“今兒另有安排。”

    回到房車,陸文先洗了個澡,乾乾淨淨地躺床上追劇,追完兩集打開微信,給瞿燕庭發送了視頻邀請。

    這段時間他們很少聯絡,瞿燕庭最懂一個演員要如何保持好狀態,所以極少打擾他。

    陸文也一直忍著,可能因為快殺青了,就像學生快放假,一腔心緒急切得要破籠而出。視頻接通了,畫面滯後一秒顯示清晰。

    “瞿老師!”陸文在床上一掙,“我想死你了!”

    瞿燕庭剛到家,還沒換睡衣,走到貓爬架旁邊邀黃司令一起入鏡,借貓抒情道:“它每晚想你想得嗷嗷叫。”

    陸文不滿足:“光晚上想啊?”

    瞿燕庭沒回答,盯著手機屏端詳他的樣子,瘦了,臉龐的稜角更分明,頭髮兩邊打薄了,下巴生長出一層不明顯的胡茬。

    答案都盛在看不夠的一雙眼中,陸文接收到,情不自禁地念了句詩:“長相思,摧心肝……”

    瞿燕庭一秒鐘破功:“有病啊你。”

    陸文傻笑:“幸虧你打斷我了,下一句我還真不會。”

    那點美妙氣氛基本毀完了,瞿燕庭往臥室走,說:“我晚上吃火鍋了,一身味兒,先換個衣服。”

    陸文來了精神:“你把手機固定好,衝鏡頭換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當我色/情主播啊。”瞿燕庭白了他一眼,將手機扔床上,攝像頭正對著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。